第三百七十八章

倘若她真的是來報仇的,或者是英國公夫人失蹤的孩子,那麽......

那麽,只怕她不僅僅能亂了朝堂的綱常,也會以靖安王府為根基,將皇室鬧得雞犬不寧。

思及此處,太後的心思就越發的堅定了,甚至眼底裏隱隱的掠過了寒意跟殺意。若非她沉浸後宮幾十年,也算是經歷過大風浪之人,只怕此時在蕭清朗跟許楚面前就要露出端倪了。

隨著她的心思定下,太後面上的驚愕也被完好的收斂了起來。她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許楚,繼續追問道:“或者說,你與金陵孫家,又有何牽連?”

金陵孫家,也就是與蕭清朗母妃先淑妃娘娘的母家交好的家族,自然就是英國公夫人的母家了。

若是說劉家在金陵算得上是官宦世家的話,那孫家就當得起世代書香之說。其祖上皆是文人,縱然最沒有名望的庶子,也是教書育人的先生。而其家中的諸多女子,所嫁之人,也都是高門大戶,或是一方大儒。如此人家,在金陵自然是頗有威望。否則,當年的選秀,從未有女兒嫁入皇室的孫家,也不會被點名列在名冊之內。

太後的這句話,從幾乎可以從側面證明,那棺槨中發現的與許楚面容相似的女子,當真是就是孫阮阮,也就是英國公夫人。

那麽,若那人真的是孫阮阮的話,她腹中的胎兒取了哪裏?

現在許楚雖然沒有解剖,可是在驗屍之時也曾細細察看,那女屍的產道呈橢圓,證明其曾生產過。而按著當初卷宗中的記載,跟其月份推算,許楚幾乎可以確定那胎兒該是活著的。

恍惚之間,許楚又想起了那兩場噩夢。她記得當時應該是有個繈褓,還有個男人說殺了吧......

繈褓中的孩子是誰,是她還是旁人,那男人又是怎麽殺的?

忽然之間,許楚想起了自己心口前的那個刀疤,還有楚大娘當初見到自己藥浴露出那傷疤時候的失態。莫不是,那就是“殺了吧”而留下的痕跡?

許楚有些茫然的看了蕭清朗一眼,口中幹澀,腦子裏也微微有些暈眩。現在,線索越來越多,可是她卻越來越失了勇氣跟沉穩。

蕭清朗見許楚神情不好,當即皺眉向她走近一步,肅了肅聲音對太後道:“太後當聽過她的名號,此人出自蒼巖縣仵作世家,當初準她入朝為官之前,皇上也曾多次派人查訪,確定其家世清白,如此才肯破例重用了她。”

他頓了頓,聲音放柔,輕笑道:“說起來許大人所擅長的事情,倒是與兒臣的職位相得益彰。”

許楚聽到蕭清朗驟然開口的聲音,當即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驚醒過來。她瞥過太後,見其表情不悅,心裏咯噔一下,旋即垂下眼眸拱手回道:“回娘娘的話,臣是大理寺丞許楚,並不識得金陵的人。”

按照輩分年紀算起來,太後與蕭恒跟蕭恒的夫人應該是一輩人。或許,關系也算得上親近,畢竟先太後當初十分喜愛蕭恒,愛屋及烏想必也是自然的。

而當今太後,當時作為皇後,又時常侍奉在先太後身旁,所以她見過英國公夫人或是與其有什麽交情,倒也在意料之中。

現在,她驟然看到故人,且還是死而復生之人,必然會感到震驚。

想到此處,許楚也不再耽擱,未等太後發話,索性上前直接行跪拜行禮道:“臣許楚,見過太後娘娘。”

她入宮來,是為查案,且還身著官服,按照常例是應該如尋常大下官一般行跪拜禮而非如女子一般行萬福禮。

顯然,太後也不計較這個,她仔細打量著半垂著眼眸的女子。一身朱紅官服,腰間佩戴著魚符,腳上是白底官靴,眉宇之間有幾分英氣,的確與孫阮那般嬌滴滴的女子相差甚遠。

回過神來的太後,收起了面上的驚詫,心道世上果然是無奇不有,竟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張面孔。

剛想到這裏,她卻先忍不住搖了搖頭。她還真是上了年紀,有些糊塗了,當初先帝與英國公又何嘗不相似。那個時候,她還曾與先太後說笑,若不是身在皇家,恐怕說先帝與英國公是同胞兄弟也該有人相信的。

只為那話,她還被斥責一番。甚至,往後許久先帝都不曾在踏進她宮中半步。不過後來,看過淑妃的密信之後,她倒是也慶幸自己失寵。

因為有了蕭清朗的話,所以太後的神情稍稍轉好了一些。或許當真是她杞人憂天了,既然此人是玄之親自看中帶回來的,又有皇上幾番調查,想來不會牽扯上什麽旁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出身一個小縣城的仵作世家,那就絕不可能與孫家有什麽關系。畢竟,一個是卑賤的賤籍之家,另一個是千萬讀書人敬重的文人世家,怎麽著也不可能牽扯到一起去。

就算孫家後來再無成才之人,可至少名頭還在,又有先人教導的學生遍布大周,所以就算沒落,也不至於後人墮落入賤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