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雖說那些白骨化的屍體年頭已久,可是若是中毒,除了骨頭變黑之外,她臟腑帶毒的腐敗液體也會滲入泥土或是身側的東西裏。若是金石藥之類的毒,就更加是如此了,其難以消化,也難以分解。所以參雜在泥土中,也容易驗出。

至於蛆蟲,它們寄生在死者的皮肉之中,以啃食屍體為生。若是那些腐屍的確是中毒而亡,那它們體內也必然含有毒素,這是法醫昆蟲學中的常識。

所以,許楚才會覺得這一科學十分玄妙。

待到楚大娘拿了東西自己去找客房住下,蕭清朗才又借著商量案情的由頭坐了許久。直到月色落下,他才淡然的起身告辭。

燈火交錯,淡淡的暖光傾斜而出,配上如月華一般明亮的月光,將蕭清朗背後的影子拉的越發悠長纖細。

許楚並沒有將他送出門外,只是在疏漏的月光中看著他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前院之中。

另一邊,寧蘇白正呼朋喚友的到春花樓吃酒,此時整個花樓裏沒客的姑娘們爭相恐後的往他包廂而去。倒不是因為他英俊帥氣,身份高貴,而是因為寧蘇白待她們和善,且總是姐姐妹妹的稱呼,又不曾羞辱過她們。

所以,每每聽說寧世子到了,她們都甘心一日沒有油頭,也要陪著說會話調笑一番。

相較於司空翰他們帶著官腔的來問話,寧蘇白套話更是直白而有效。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從有些微醉的幾個好友口中聽說了關於董瑞陽的一些事情。

聽說那董瑞陽根本就不能人道,他的確是有小妾,可是其中有兩個都是完璧之身。而且被他贖身的風娘,如今也被折騰的不清,一則是他沒那個雄風,時常拿著風娘發泄。二則是風娘失了自由,嘗過情愛滋味後,又沒了男人的滋潤。

說著說著,那群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哥就開始口不擇言了,或是挑逗身旁的姑娘,又或者是說些葷段子,甚至還有膽大的攛掇著旁人去爬那風娘的墻頭。

而寧蘇白也喝的有些上頭了,一小壇的梅花酒,生生被他當水喝了個幹凈。就連老鴇都擔心的責怪伺候的姑娘,還吩咐夥計趕緊去準備醒酒湯。

醒酒湯這東西,一般花樓絕不可能準備的。本來嘛,到花樓吃酒的男人,哪個是德行好的?要麽是借著酒調戲姑娘們,要麽是直接滾到床上去。

偏生,春花樓的規矩給寧蘇白破例了。

一旁一個臉生的姑娘想要接過寧蘇白,還嬌嗔的對著老鴇說道:“媽媽,您也太小心了,往來咱們花樓的有多少達官貴人家的子弟,不都被咱們姐妹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我瞧這位公子臉俊,不如今兒就讓我伺候啊?”

老鴇見她就要沖著寧蘇白伸手,不由拍了她一巴掌,說道:“快省省心吧,旁人你們隨便怎麽爭搶就怎麽爭搶,就這位公子不行。你要是閑著沒事兒,就去廚房催催醒酒湯。”

那姑娘被打了手,不由嘟嘴哼了一聲,最後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倒是老鴇看著不省心的寧蘇白嘆口氣道:“小祖宗哎,老娘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債!要不是你娘當初幫過我,我才懶得護著你呢!”

說打這裏,她不禁就想起了當年的事兒。當年,她不過是個受人欺淩的姑娘,在風塵之地艱難求生,因為不懂事兒得罪了一戶商販。那商販為報復她,就買了她回去折磨,在她逃跑的時候,恰遇上寧蘇白的娘。

當時她以為自己完了,剛剛逃出狼窩,就沖撞了身著華服的貴族女子。卻沒想到,寧蘇白的娘並未嫌棄她渾身臟汙,反倒在商販帶人來追的時候,為她遮掩了一二。

此後,她得知那女子嫁到了京城,所以也就一路到了京城。最初的時候,她想的極好,大抵就是賣身報恩。只可惜,她一無身份文牒,二無路引子,且還是殘花敗柳之身,侯府怎可能會招用?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又幹起了原本的營生......

她尤記得,在聽聞護國侯府夫人逝世之時,她滿心遺憾倉皇,最終卻只能在她出殯後,悄悄沖著她的埋身的方向磕了頭。

她是滿身汙濁的老鴇,若是被人知道心中敬重著護國侯夫人,只怕會給夫人招來非議。

後來,她無意中發現在花樓爛醉的寧蘇白,也看出他並沒有流連溫柔鄉的意思,所以每次在他宿醉之時都會讓人看護著。

如今算起來,到也有幾個年頭了。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寧蘇白的酒醒了一些。他問了下小廝,知道自個帶來的公子哥們全都尋了姑娘去睡覺,當下也沒打招呼,就跌跌撞撞的往侯府而去。

路上,偶遇巡夜的兵士,查看過他的腰牌之後,就給他行禮讓他離開了。

就在回到侯府的時候,他才發現院子裏竟然還燈火通明。他下意識的遮了一下眼睛,就在這時他才看清楚,正廳之外坐著的赫然是自家爹爹,而他身旁的則是一身粉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