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略作沉思後,她讓人去尋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尋常時候,以油紙傘對著太陽照射被蒸煮鍋的屍骨,可以確定屍骨內是否有折傷跟血跡汙染。其實說到底,就是因為紅油傘吸收了陽光的部分射線,簡單而言就是仿照紫外線查看血跡的原理。

而這跟鐵絲若真是攔腰斬斷穆再排爾的兇器,或許在油紙傘下會露出些端倪來。

就在油紙傘遮住那鐵絲的時候,眾人就見幹凈的鐵絲上突然露出了一斷土棕顏色,與旁邊之處顏色截然不同。

隨著她驗證出鐵絲上的血跡,另一邊帶人搜查他家之後屠宰處的唐喬正也有了新的發現。那宰殺豬牛的吊鉤上,赫然沾染著許多紅棕色的皮毛,而盛汙穢的水桶內,也有四個刻著驛站記號的鐵馬掌。

事實如何,無需置疑。

“來人,把人帶走。”蕭清朗看了看天色,日上中天,該是吃晌午飯的時候了。當即,也不再耽擱,直接吩咐衙役將人押走。

左右,他能說的,大抵與前邊幾人相似。至於那神秘人的身份,雖然依舊如霧裏看花,可到底也能拼湊出些許模樣來了。

“現在還有艾伊熱提之死的謎題了。”許楚長嘆一聲,看著蕭清朗說道,“當時我驗屍的時候就發現,他身上沒有傷痕,沒有掙紮痕跡,口中鼻腔也沒有被灌藥的痕跡。加上他對北疆毒藥知之甚詳,所以沒理由被人誆騙著喝下十分熟悉的押不蘆。”

“王爺,我覺得他應該是自己服下的毒藥。”

正是因為是他自己服用,所以才會神情安詳,沒有驚動任何人。而且,在驛站當值的守衛跟他帶來的護衛,都沒有發現有人進出過他的房門。

唐喬正聞言,皺眉道:“怎麽可能,難道他不要命了?”

許楚謹慎思索片刻,猶豫道:“我記得楚大娘曾說過,押不蘆其實是有解藥的。”

蕭清朗點點頭,說道:“本王曾查閱過文獻跟太醫院的記錄,得知曾有太醫記載,押不蘆每以少許磨酒飲人,則通身麻痹而死,雖加以刀斧亦不知也。至三日後,別以少藥投之即活。”

所以,若是三日後有人給押不蘆中毒假死而並未氣絕者喂解藥,那死者就會死而復生。

可如果是這樣,那艾伊熱提怎麽可能服用過量,翌日氣絕?

在許楚解剖驗屍之前,她也曾細細察看艾伊熱提的脈搏心跳,瞳孔跟身體,確定其早已沒了生命指證,的確是死了多日的。

蕭清朗蹙眉淡淡思量片刻,輕笑道:“這不正是那人的慣用手段嗎?無論是一利益脅迫,還是以解藥誆騙,總歸他是得逞了。”

事到如今,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唯有那個看似荒謬的結論才是真相了。艾伊熱提,死於自盡……

至於裝押不蘆之毒的容器,想來還需詳查驛站之內的人。

蕭清朗從容泰然的站在破落臟亂的院子裏,縱然未曾發號施令,卻依舊出眾奪目,矜貴優雅。他看了一眼還有些軟趴趴的寧蘇白,說道:“寧世子若是無事,不如隨唐大人一行先回三法司整理卷宗?”

寧蘇白早已吐的頭暈眼花,這會都是強撐著沒跌倒了,要是在去三法司,萬一碰上什麽奇奇古怪的屍體,豈不是要丟大人了?

想到這裏,他趕忙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我今兒就不去了……”

等寧蘇白再爬上馬車離開之後,蕭清朗才收斂了輕笑,看向唐喬正跟司空翰說道:“責令三法司上下不計代價追查依幹拜爾迪的行蹤!”

唐喬正跟司空翰肅然領命,隨後又見蕭清朗看向魏廣吩咐道:“讓人去宮中報信,請皇上下旨,讓守衛軍、巡查院日也不歇的查找依幹拜爾迪的蹤跡。”

只要他還在京城,無論有何陰謀,又或者與那人有什麽默契跟協定,總歸逃不過朝廷不遺余力的追捕。至於想要借著多裏庫之死假死脫身,根本就是想多了,大周界內,天子腳下,絕不可能容得下豺狼心思的人。

待到唐喬正跟司空翰帶著三法司的人將孫屠戶押走,蕭清朗才看向許楚說道:“去饕餮樓?”

如今,饕餮樓後廚早已被三法司的人暫封,而一應血豆腐跟豬皮凍盡數被蕭明珠截下。待到三法司的驗官勘驗之後,確定那當真是人血跟人皮無疑。

就在這一結論得出的時候,眾人無不嘩然,臉色惡寒驚疑不定的看著來的人中身份最為尊貴的明珠郡主。

待到蕭明珠一臉嫌棄的讓人將那些物件收走,並仔細盤問後廚采買之時,一眾人才確信那些東西有問題。

這次莫說是那些切肉皮凍跟豬血的廚子了,便是掌櫃的也難忍惡心轉頭連連嘔吐。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欲要開口質疑的掌櫃的,一瞧此番前來的皆是三法司有頭有臉之人。且為首的,還是在三法司初掛名號的明珠郡主,當即他心裏的那點僥幸心思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