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許楚心頭因著這番話而起伏不平。她以為,當初遇到的兩次刺殺,就已經算是見慣了和平的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卻沒想到,那些保家衛國的兵將所遭遇的事情,更是駭人。

她慢慢的抿起嘴角,良久才艱澀道:“所以王爺是懷疑,這幾名屠戶終身未娶親未生養子嗣,是因為在邊關遭遇了......遭遇了家眷被殘害之事?”

蕭清朗看著她,嘆息一聲說道:“只是猜測罷了,邊關路途遙遠,且此事年頭已久,要派人去調查也是不切實際的。”

頓了頓,他就點了點手下被京兆尹送來的卷宗說道:“如今就還剩吳屠戶了。相較於其他幾人,他的卷宗倒是簡單的多,大周渠縣人氏,在戰場上因手上毀了面容跟腿腳,所以就做了夥夫。北疆戰敗後,他才回了京城謀了屠戶的營生。”

“因為他滿目醜陋,並沒擺攤賣過豬肉,所以日子過得十分艱辛。好在軍中一些將士念及舊情,幫襯著他,且幫他疏通了往驛站送肉的門道,這才勉強維持了生計。”

蕭清朗眉心微蹙,帶著些許沉重繼續說道:“而根據三法司調查所知,他最擅長的就是煮血豆腐了,所以附近宰殺過豬牛所放的血,多數人家都會尋他幫忙煮成塊。只是他脾氣古怪,若有貿然上門求血豆腐的人,都會被他打出門去。”

隨著蕭清朗的話音漸漸落下,許楚也將關於吸血女子的卷宗與吳屠戶還有那失蹤的押糧官莊松青的卷宗放到了一起。

“雖然吳屠戶不曾到過南疆,可是莊松青卻在到北疆押運糧草之前,曾在南疆駐守。並且在王爺平蕃之後,被調回京城,最後歸在齊王麾下,並在運送糧草之時被派往北疆。”

線索越發明確,兇手的身份跟行兇動機越發清明。只是現在她們不知道的卻是,被殺的使臣,到底如何被引出來的!

畢竟,那些使臣都不是沒腦子的人,能在戰場上留名,且成為北疆十七國幸存的權貴,他們絕不可能滿腹草包。所以,他們怎會在大周這個到處都會遭受敵視的土地上隨意離開驛站,離開護衛的保護?

雖然迷霧漸開,可是疑點卻重重而來。

能讓使臣團的使臣毫無懷疑的,絕對不可能是那幾名屠戶。甚至於,連所謂的鴻臚寺趙少卿都不一定能取信於他們。

可是,除了這些人,到底還有誰?是依幹拜爾迪,還是另有其人?

京城的地圖她並不熟悉,可是之前也已經讓蕭清朗幫著標注了。兇手拋屍的地方,選的及其巧妙,若非是不熟悉京城環境的人,絕不可能做到。

所以,兇手除了上過戰場,懂得武藝,在宰殺過牛的地方出現過之外。他必然還常年在京城呆著的,且十分熟悉京城各個街道環境,甚至於連暗娼館進出之人的心態跟其營生都極為熟悉。

甚至,兇手對軍巡院的巡防規律也十分清楚,能清楚的避開其巡防,而殺人拋屍。甚至是以鐵絲為刃,將人攔腰截斷......

“軍巡院中,是否有可以的人?”許楚思索一番,看著被放置一旁的地圖問道。

蕭清朗搖搖頭,遺憾道:“唐喬正跟司空翰二人一同排查,並未發現其中有可疑之人。”

雖說三法司這次在驗屍上出了紕漏,可對於他帶出的大理寺卿跟刑部侍郎的能耐,蕭清朗還是清楚的。雖然二人算不上難得一見的奇才,可卻也不是任人蒙蔽的草包。

若非是對驗官的信任,只怕他們也不會輕易采信曹驗官的驗屍單。

既然他們倆人一並查過巡視之人,且都未曾發現問題,那這個結論多數就是事實了。

不過恰是這樣,卻也越發的印證了,下手之人絕不可能是突然到京城的外來之人。必然是京城之中,常住的人。

“這幾人中,可有常往那家暗娼館送肉的人?那人可否懂醫術?”許楚看向蕭清朗,按著她的驗屍結果,殺害穆再排爾的人能在脊椎上一擊致命,手法刁鉆,必然是懂醫術的。所以,她才會有此一問。

蕭清朗搖搖頭,“趙屠戶常年給那家暗娼館送豬肉,只是卻並不精通醫術。不過,他在從軍之前,曾做過監牢衙役,常會施行杖刑。”

因為卷宗中雖然有關於趙屠戶生平經歷的記載,可多只是會點到其曾為衙役為止,余下的則要派人詳查。恰好在此之前,那趙屠戶曾因與人鬥毆而被京兆尹處置過,而蕭清朗隱約記得一些,自然就差人多問了一句。

對了,這就對了。許楚挑眉,她只以為那刁鉆的角度跟手法,該是醫者才精通的。可卻忘了,古人杖責之下,可使人無傷、也可使人半生癱瘓,自然也能做到不著痕跡的取人性命。

蕭清朗見許楚眉頭漸漸舒展,心道她必然是往深的思慮了。他嘆口氣,柔聲勸說道:“今夜先休息,稍後我會吩咐三法司連夜徹查今日所提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