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使臣被殺案(三)

這女人,還真是無知者無畏,竟然當真坐下了。就算是王府門客,只怕也沒這麽大膽的人……

偏生許楚對他們的想法一無所覺,畢竟,她與蕭清朗的相處模式慣是如此。所以,並不會覺得自己坐下翻看案宗,有什麽不對之處。

蕭明珠自然更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了,在她眼裏,一個是三叔,一個是三叔的心上人加師傅。倆人坐在一起,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若有一天,楚姐姐恭恭敬敬戰戰兢兢的就跟百官見到三叔一樣,那才是難以接受的事兒呢。

許楚看著一厚摞的案宗,又聽蕭清朗說三法司這麽些日子竟然一無所獲,不由得心生詫異。按照道理來說,推斷為同一兇手的連環殺人案,其兇手的作案動機、次數、地點或是方式,都會有一定的規律。作案次數越多,線索就會越明朗,而且兇手所留痕跡也會越多。

如今,連發六起命案,若是加上宮中今日發生的,那就是已經死了七人了。就算無法捉拿到兇手,最起碼也該對兇手情況有所了解才對。

可是,蕭清朗卻說,三法司諸人並未尋到頭緒。也就是說,眼下除了那七份驗屍單,他們並沒有任何線索!

許楚的目光下意識的掃向書房內站著臉色難看的三人,見他們三人對蕭清朗的話並未出言辯駁,當即就明白過來,只怕蕭清朗的話並未誇大。

她搖搖頭,不再言語,直接翻開了案宗中夾著的那一份份驗屍單。卻見驗屍單上,條理分明,驗看的十分詳細。從屍體衣物模樣,到體表傷痕,再到頭頂跟私處等地,無一疏漏。可以說,除去未曾解剖外,他們做了所有仵作該做的事情。

“此事如此棘手,屍體又是死者所留的最後痕跡,三法司的驗官竟然未曾解剖驗屍?”許楚擡頭,疑惑的看著臉色冷峻的蕭清朗。

蕭清朗目光幽深,卻帶著幾份冷意說道:“無非是因死者身份不同,又不能確定自己解剖屍體之後,能得到更多線索。所以,那些人才不敢輕易解剖。”

唯恐會惹了非議跟上位者的失望。

畢竟,身為仵作,能一路走到京城三法司任職,且有驗官身份,就已經算得上是出人頭地了。

自大周朝開國以來,也未見有誰能以仵作之身聞名天下。縱然有些名聲,卻也難逃世俗嫌惡的目光跟偏見。而這之中,也唯有驗官能稍稍被人高看一眼。

當然,正因如此,他們在驗屍之時,才會畏手畏腳。說好聽一些,是謹而慎之。說難聽一些,就是擔心解剖屍體後,無法查到有用之事,繼而落人話柄。

若只是外人譏諷還好,可一旦涉及朝中勢力,他們就會畏首畏尾了。被說解剖了,就算是有些特別的舉動,只怕都會規避一二。

也正是如此,三法司破案,許多時候都會多費波折。

這也是為何,當初蕭清朗第一次見過許楚驗屍後,就滿心琢磨著要讓她入職三法司。

先不論資歷如何,就光說許楚清正的性情跟旁人難以企及的驗屍說法,就足夠震得住一眾驗官。若有她在,不怕無法肅清那些驗官的陋習跟僥幸心思。

蕭清朗自幼涉足刑獄,自然知道,一個好驗官的驗屍單,會對查案起到怎樣的效果。就如同自雲州城到錦州城,再從錦州城到京城這一路的案子,無論的大小,皆能從驗屍結果之上尋到蛛絲馬跡。

想到這裏,蕭清朗不禁想起許楚曾經說過的話。真正的仵作,該如驗屍官一樣,對屍體進行細致的檢查,並推測出死因,死亡時間以及致命的部位。除此之外,也該對環境跟現場做勘察,以尋出更多痕跡。而一名真正的仵作,在查案中的作用也該是舉足輕重的,而非是可有可無的。

如此說來,仵作在衙門中的地位,也不該是如此尷尬而卑賤的存在。否則難免會出現“誤執傷痕,顛倒錯亂,不一而足;若遇開檢重案,無不瞠目束手”之事。

就如同,馮仵作會貪戀錢財,繼而在驗屍之事上作偽。倘若他們如各地官員一般成一體系,成為衙門公人,或是有足夠的地位跟月俸,那願意冒險作假之人,只怕會少上許多。

書房內寂靜一片,氣氛肅然,唯有許楚不斷翻閱案宗的聲音。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許楚才開口道:“案宗中疑點不少,就如第一個剝皮死者,既然他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屍體,那人皮去了何處?兇手又是如何做到能將整張皮直接剝下的?”

“還有,京城之中,繁華至極,便是夜市都能開到天色將亮。兇手能避開人,將屍體拋在不易發現之處,且每個地方都格外巧妙,讓人一時難以發現,卻不會長久發現不了。他又是怎麽做到的?”

許楚說著,就跟蕭清朗要了京城格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