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結案(上)

第二日一早,蕭清朗就帶了修養了一夜的許楚前往了張牢頭家中。

此時,他的屍首還未被挪動,且四周環境保護完好。

這屋子是一間青磚大瓦房,算不上破敗,卻也算不上好。只能說,在尋常百姓眼中,算得上寬敞的房子了。

屋裏陳設一目了然,或許是因為沒有女主人,所以有些臟亂。靠窗的炕上,淩亂的堆積著許多臟衣服,對著門的角落則是半空的水缸跟缺了口的水瓢。

許楚四下打量一番,確定地上不曾有外人的腳印,也沒有什麽不尋常的痕跡後。她才走到死者身旁,蹲下身來查看。

屋裏只有一根柱子,上面有一團血跡,其一旁張牢頭的屍體則橫斜而倒。

“驗,死者,男,身長五尺六寸,體態偏胖。角膜渾濁,渾身肌肉僵直,關節難以彎曲。”她簡單將死者的衣物褪去,接著看著墜積在他屍體下部的屍斑說道,“按壓屍斑只有稍許褪色,且屍斑沒有移位現象。另外,屍體已經出現腐敗性腹部膨脹現象,所以可推斷死亡時間約為四個時辰之前。”

她一邊說,就去了驗屍刀將死者頭骨傷口處的毛發剔除幹凈。卻見其傷口,皮肉緊縮,有血蔭四畔,確認為生前所留無疑。

“頭上傷口沒有異物刺入,是明顯撞傷,頭蓋骨未有嚴重損傷。死因疑似為頭部劇烈撞擊柱子,造成腦出血或是腦損傷導致腦部缺氧而亡。具體死因,需要解剖才能確定。”

“身上沒有明顯傷痕,衣物整齊,沒有掙紮痕跡。房間內沒有外人的痕跡,加上有侍衛在四周把守,確認房間中只有他一人。基本可以推斷,此人是自殺而亡。”

蕭清朗見她將死者的頭顱放下,才按著她的話把手裏的驗屍單填寫完整。

“可能確定為自盡?”

許楚點點頭,“現場痕跡,以及死者的屍體情況都能證明他就是自殺的,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

知道張牢頭是自盡而亡,對於蕭清朗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按著他之前的追查,張牢頭這些年出手頗為闊綽。可實際上,他卻並非是什麽張老板家的遠方親戚,而是曾給過張老板在青樓中一位紅顏知己好處的掮客。

好端端的掮客,怎會忽然屈尊到青樓攀關系,最後還蝸居在此地成了一介不入流的牢頭。此事必有內情,只可惜現在人死如燈滅,將蕭清朗剛剛想順的藤再度拽斷了。

春日微風和煦,日光暖暖的照射著大地。素來人聲鼎沸的錦州城街道上,今日卻萬人空巷,失了許多熱鬧。

莫說尋常百姓了,此時便是向來眼高於頂的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也只能讓人驅了馬車避在道路兩側。

“哎,大姐,聽說靖安王面容俊朗,且位高權重極受皇上的看重。上次你去劉府,可曾見過了?是否真的如傳言中那般矜貴?”馬車中,一個身著粉色羅裙的嬌俏女子,滿目含情的掀開惟裳往外瞧出。可看了半天,見到的都是兩邊攔路的官兵,並不見有高頭大馬氣宇軒昂之人行過。

被問話的女子,此時因煩躁而皺著眉頭,等聽清了二妹的問話,當即臉色一白垂下了眼眸。那日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想再去回憶。

甚至那個被世人傳的神乎其乎的玉面閻羅,她都生不起半點興趣。只要一想到那日許楚解剖屍體的事情,她就渾身發寒,雙腿打顫,更不敢仗著身份跟家境囂張半分。

就好像那日許楚的言語,早已深刻的印入了她的骨血中,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丟棄那種如影隨形的恐懼。

這兩日,她從未有過一天安寧時候,有時候也會想,為何眉目清秀看似尋常的女子,竟然敢......

她甚至會回想,當時靖安王是何表情,是否曾對那女子有過嫌棄。可是沒有,她唯一記得的,便是那冷淡卻滿是包容的聲音對剖屍的女人的贊賞。

“這要堵到什麽時候啊,難不成一整日都要讓咱們避讓著?”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今日從京城來的王爺要親自審案,好像就是審的幾位貪贓枉法的大人。”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這幾天衙門裏都快亂套了。說是劉大人跟宋大人畏罪自盡,而且地下幾個大人也被下了大牢......”

左右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議論起來,對於官府的事兒,他們知道的並不詳盡。可是,對那些官員仗勢欺人的事兒,卻知道不少。

“上次趙司獄還縱著他家下人傷了我店裏的夥計呢,後來那夥計要去衙門告狀,還被他派人打了板子。到現在,還不能下床走動。”一個鋪子的掌櫃的說起這事兒來,就有些氣憤。

“縱仆傷人都算是好的,我聽說那趙司獄還強占了一個偷盜犯的妻子,逼的那婦人懸梁自盡了。不過後來,他幫著把那偷盜犯放了出來,那婦人的婆家也就沒再追究,只匆忙將人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