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癮痁而死

據丫鬟說,邱家小姐第一顆後槽牙裂開過,失了半塊。也是因此,小姐時常牙疼,為此夫人還曾特地尋了大夫開方子,只是都不見效果。

這個說法,得了好幾人的證明,做不的假。

為謹慎起見,回話的官差還特地派人去尋了邱家常用的大夫求證。結果正如那丫鬟所說,並無虛假。那大夫還特地取了邱家小姐看診的記錄,供官差查閱。

許楚掃過那冊醫館的記錄,目露贊賞的看了一眼回話的官差。她對待案子跟問話謹而慎之的人,素來都有好感。如果所有查案之人,都能在細枝末節上仔細些,那天下刑獄必將會更加清明。

只不過她這麽一瞧,倒是讓蕭清朗眉頭微蹙起來,臉色也有些發黑。目光隱晦的上下打量起那名官差來,心道稍後定要派人仔細查探一下此人的來歷。

李仵作聽了回話,看向許楚說道,“也就是,那個扼住死者脖子的人,身上應該會有傷。又或者,會沾染上血跡。而且,身上很可能有個卻了一塊的牙印。”

倆人得了共識後,許楚就重新打量起屍體來。現在來說,派出了被人扼殺,那便只剩下腰背兩側的傷痕了。

至於為何不推斷死者是病死,自然是因為她兩世養成的習慣。推測案情時候,常會以先謀殺後意外最後病死的順序做思路。

否則,還未勘驗出問題,就會將自己陷入一種被動的拘束之中。思路無法打開,自然查案也就會受到影響。

想到這裏,她稍作斟酌,就將驗屍刀切向了死者胸腹部。幾乎就是一個眨眼的瞬間,那屍體就已經皮開肉綻。

一個“丫”字形的口子乍開,也讓屍體內的臟器跟組織毫無預兆的暴露在人前。

鋒利的刀刃切開皮肉的瞬間,眾人不由自主的屏氣凝神,現場死寂一片,靜的落針可聞。饒是膽大的將士,此時頭片也陣陣發麻。

誰都不曾想過,如此秀氣的姑娘,竟然能神色自若,好不猶豫的將屍體切開。

不過礙於蕭清朗神情淡定,且還滿目欣賞的看著那副場景,眾人也不敢驚呼出聲,只能勉強維持著鎮定。最多就是有人,口中苦澀一片,卻不敢吞咽一口吐沫。

其實這也不怪黃將軍等將士心中震撼,實在是這一點點將人五臟六腑剔出在人前的場景,太過驚悚駭人。更讓人不寒而栗的,卻是那神色淡淡,旁若無人的擺弄那堆血肉的小娘子。

且不說那黏乎乎的沾染著不知名液體的臟器,跟漫長到讓他們覺得呼吸都遲鈍的等待時間,是何等的煎熬。就單單說,她面對屍體時候的那份沉穩氣度,還有面容肅然之間揮手剖屍的淩厲動作,就讓人打心底裏感到冷颼颼的。

這姑娘不能惹,不管她是否是王爺看重的人,也不管她日後是否能有造化。反正,在見識過她嫻熟的將死者五臟六腑剪去,如庖丁解牛一般遊刃有余的動作後,誰還能生了招惹她的心思?

這個想法一生出來,隨著蕭清朗等人一同前來的將士跟官兵,態度也越發端正起來。再不敢對仵作生出一絲輕賤,更不敢對許楚這女仵作生出絲毫的質疑。

大周朝多少人,世代為賤籍仵作的人也好,屠戶充做仵作的也罷,有誰敢像她這般幹?就算有膽子,那又有誰,能做到她這般極致?

對於這些,許楚並非全無知覺。最初時候,有人對她生了敬意,大抵是因為蕭清朗的緣故。

因為他的存在,還有對驗屍格外感興趣的蕭明珠的存在,跟隨他們的侍衛跟暗衛才並未露出太過輕慢。

後來一路行來,因她的驗屍屢破案件,這才使得不少人真的對她生了敬佩。

而現在黃將軍跟許勤和等人的想法,大抵與曾經魏廣等人的一般無二。先是因蕭清朗這尊大神而容忍一二,隨後震撼於她的動作,繼而生了贊賞。

其實這也跟經歷有所相關,就如同,在村裏生活的時候,無論她的驗屍技術如何精湛,依舊會被人嫌棄排斥。而蕭清朗身邊之人卻不同,一則他身邊多是看慣了刑獄的人,又或者經歷過背叛或是死亡威脅的人。所以,更容易接受她的驚世駭俗。二則,就算有人想質疑,卻也會沉下心神先給她個驗屍的機會。

對於這些,許楚心裏似是明鏡一樣清楚,可面上卻依舊是好似無所察覺。其實與她而言,那些並不足以妨礙她。就像現在,手腕微微翻動,她就手法利落的將血管和神經避開,準確的切開腹膜。那模樣,活似是將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這駭人的動作裏。

隨著胸腹徹底被劃開,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倏然湧出。甚至,和還有血水自腹腔中流出,許楚的一直沉沉的眼底突然閃過一道亮光,通身的肅然也消散了幾分。

目光一直跟隨與她的蕭清朗,甚至隱隱感覺到她有那麽一刹那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