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恍然如夢

可如今,突然有人告訴她,她爹不是許家的人,而她也並非許家的孫女……

蕭清朗默然,半晌才取過魏廣放置到桌上的金簪看了一遍。

“或許,答案就在這金簪之上。”

許楚努力壓抑住急促的呼吸,她伸手摸向那簪子,腦子裏忽然閃現過一個畫面。是她爹當初教她扭動筷子的畫面,當時,那筷子也被爹爹雕刻了精美的花紋,乍一看竟與金簪很是相似。

她手上倏然用力,只見那簪子竟然有了松動,片刻後自縫隙之中掉落一張輕如棉絮的紙條。那紙條並未屈卷,而是隨著金簪的紋路隱藏在內側,所以縱然掉落也是無聲無息。

許楚不敢大意,趕忙低頭將紙條撿起。卻見上面簡單的寫著一行字,“父安好,勿擔憂,隨靖安,入京城”。

“是許仵作的字跡?”蕭清朗望著她,低聲問道。

許楚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了,她無力的點點頭,卻不知是慶幸爹爹的安全,還是擔憂爹爹隱藏的秘密。

蕭清朗打量了兩眼紙條,小心幫她收起,然後緩緩說道:“張三是初三時候偷盜的許仵作的東西,可現在看這紙條,似乎他一早就料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此說來,許仵作極有可能就在我們身邊,而且並未遇害,所以小楚應該歡欣才是。”

至於旁的,總比不上人活著重要。

耳邊是沉沉的帶著安撫人心力量的勸慰,身邊還有他的身軀做依仗,好似無根的浮萍尋到了可以安身之地。讓她心頭的大石頭,也悄然落地。

正如他所說,還有什麽比得上得到爹爹的親筆紙條值得高興的?有此紙條,她就再無需日夜擔憂。至於爹爹話裏的深意,總有一日她會搞清楚的。

晚霞紅彤,映照著半邊天都成了紅色。就如同許楚現在的心情,煎熬之後滿是堅定。

後來幾日,許楚央求了蕭清朗尋了許家所有人的卷宗資料,甚至是許家在落入賤籍之前的人事關系。她忽然想起自家爹爹提及過三法司官員的事跡,一個鄉野仵作,怎會對京城官員的事情了如指掌?

思來想去,她終是尋了蕭清朗探討,直到將京城中涉及仵作跟醫者的資料尋遍。

接連七八日,她幾乎晝夜不休的翻閱,以求得了先機。只可惜,無論她如何翻找,都未曾發現一絲半點有用的東西。

倒是蕭清朗,在審問過金福跟張三等人後,慵懶的斜靠在馬車之上沉默不語。良久,他從袖袋中取出那本絕密卷宗。

此行去處所在是暗衛布置的暗牢,其中滿是陰森跟血腥,自然不適合帶許楚一同前來。也正是如此,才讓他能想個明白。

其實相比於許楚,他的猜測更多。先帝五十六年,曾發生過一宗讓皇室蒙羞的醜事。而那件事後,知情/人皆被先帝下令滅口,就連並不知內情的人,也為逃脫。

可是內廷收屍人卻發現,幾十具屍體中,少了一名最先身死的孕婦。此後未過幾日,太醫院中年少成名的孫太醫告假回鄉途中,遭遇天災生死不明。

同年六月,許家就多了一名所謂的過繼兒子跟孫女。其中關聯,不得不讓蕭清朗深思。

燈光朦朧之中,那翻開的卷宗之上,若隱若現的露出個“淑”字。而後,便是無盡的陰影,還有那句“亂黨余孽”……

最終,在回到宅子後,他將那卷宗收起吩咐暗衛妥善放置。而後,一如往常的去往許楚的房間。

“可有什麽發現?”蕭清朗柔聲問道,順帶著將楚大娘幫著熬制的藥膳粥遞到許楚手上。“你自己吃,還是要我喂?”

本還全神貫注將心思放在卷宗之上的許楚,被這突如其來的藥粥弄得一愣。待到見他當真一本正經的舀了一小勺試吹後喂過來,頓時那點沉重的心思倏然不見。

“咳咳咳,我自己吃。”她手忙腳亂的將手裏挑選出的卷宗資料放置到一旁,然後接過溫熱的粥緩緩喝起來。

只是之前因為心慌,她給自個灌了一大壺茶水,如今實在沒有多少胃口。縱然那藥粥熬制的粘稠甘甜,依舊會讓她覺得反胃。

蕭清朗見狀,嘆口氣將那藥粥從她手裏拿過放下。言語雖然有些責備,可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心疼來。

“你時常說,辦案不可急功近利,不可漫無目的毫無章法。而如今,你難道只為了絲毫沒有根據的推測,生生將自己身體拖垮不成?”

許楚愣了一下,良久才喟然長嘆一聲,像是憋了整日的郁氣也被吐出一般。

“我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可事關爹爹的安危,我實在不願意落後一步。總想著,能先尋到些端倪,占了先機。”

“可是許仵作,未必想讓你如此。他若真走投無路,就絕不會只讓你跟在我身邊。縱然他身處險境,只要能送出金簪,就一定能尋到我身邊,繼而尋求庇護。而他沒有,你可能猜到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