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鸑鷟相依

蕭清朗乜了他一眼,點點頭重復道:“此話不假,奸商。”

這下花無病簡直被噎的欲哭無淚了,要說奸商,可不就是他自己麽?蕭清朗雖然也有些產業,可嚴格算起來,他並不經營。而自己,則是以商人身份開了饕餮樓……

幾次三番的被打擊,偏生他每一次都還興致勃勃百折不撓的想要揭一揭蕭清朗的短處。然而,每一次,結果都不盡人意。

天色漸黑,華燈初上。打發了蔫巴巴的花無病後,蕭清朗就尋到許楚房門口。

“小楚,可要同遊錦州城?”

裏面沉默無聲,甚至連燈光都沒有一絲。

他無奈的嘆口氣,繼續說道:“派去青雲鎮詳查宋家的人回信來,說宋德清昨日離開了鎮上一路往錦州城而來了。恰好,今夜宋德容也要攜帶宋夫人街市觀燈,以示官民同樂。按著路程算,倆人大抵會撞到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被自內打開。許楚緋紅著臉頰,壓著羞澀疑惑道:“宋德清妻女接連被害,且其妻過世不足百天,按著大周律法來說他應該在老宅守孝百日。怎得突然要來錦州城?”

蕭清朗見她肯出來了,心裏的石頭才緩緩落下。他搖頭說道:“緣由暫不可知,不過應該與宋德容有關。”

一邊說,他就調轉腳步往外走去了。自然地,許楚也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看卷宗中,他們兩家曾經關系也頗為親密,甚至他們一家在錦州城落腳時候,也只與宋府只有一墻之隔。可是打前幾年起,就好像生了隔閡。倒是宋德清對宋老太爺跟宋老夫人還算孝順,時常探望照顧,奈何咱們大周沒有分家從嫡長的規矩,多是跟地位發展最好的子嗣生活,所以身為州官的宋德容就理所當然的將二老接在身邊照料。”蕭清朗看了她一眼,見她陷入深思,於是說道,“而生隔閡的緣由外人不得而知,甚至旁人問起,他們倆也都閉口不提。”

“你說,會不會也跟楊姨娘有關?”許楚臆測。

此時,二人已經出了院門。卻見外面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放眼望去花燈流轉,流光溢彩宛若星河。如晝的花燈首尾相接,明燭夜空,燦爛輝煌,蔚為壯觀。

絢爛的燈火之間,蕭清朗回首淺笑著伸開右手看向許楚。他並未開口,只是眉目之間已然滿是情意。

街道一側,褪去繁華跟熱鬧,就好像世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一般。而那如銀河一般的燈火跟花樓,也成了點綴。

“小楚?”蕭清朗挑眉,軟語溫聲的喚道。

滿城喧囂中,突然靜默的許楚突然綻開一個笑容,她深吸一口氣往前一步,將手放入那個已經微微有些涼意的手心。

這一次,她臉上依舊染上一層紅霞,卻沒有絲毫旖旎姿態。就如同一般嬌俏的女子似的,含笑側目看向他,“剛剛我見花公子情緒低落的圍著明珠說什麽,可是倆人又鬧矛盾了?”

蕭清朗捏了捏她的手指,將人攏在身側,唯恐被人流沖散。待到聽清她的問話,便漫不經心的說道:“大抵是二人之間的情趣吧。”

至於其中內情,他覺得不必多說。他可不想,跟小楚難得的二人時光,又多了兩個尾巴。

錦州城的花燈極為好看,而今夜縱然是閨中女子也可隨著家人或是閨中密友外出。所以,相比於琳瑯滿目各式各樣的花燈跟飾品,一個個身穿彩衣身子窈窕的女子,也是一大亮點。

蕭清朗想著許楚晚飯用的極少,晌午時候又因南風館一行而空了肚子,所以只管尋著各樣的小食跟零嘴兒讓她嘗鮮。

“唉,這塊小米餅當真好吃,味道香甜還極為幹脆。”許楚喟嘆的又咬一口。

蕭清朗見她吃的高興,也不打斷,直接探頭在她咬過的地方一咬。就在許楚呆滯的瞬間,他點頭開口:“果然香甜。”

許楚被他弄得臉頰發熱,也不知該繼續還是該怎樣,倒是蕭清朗溫聲說道:“前面好似可以猜燈謎,我們去看看?”

“恩恩。”許楚胡亂點頭,將手裏余下的小米餅匆忙塞進嘴裏,然後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往前而去。

眼中忽明忽暗的燈火之下,依舊是那個挺拔的身影,就如同年前在郁南縣的牛雜店一般。在人群中,總能鶴立雞群一眼就讓她看到。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而行。

正當她因為回憶而心頭發軟時候,就見他們已經站在了花台之下。而那花台上,赫然是一排做工極好的花燈。

“今日老朽在此搭台,是為借寶地祥氣,開年討個喜。為表誠意,老朽將家中最好的六盞花燈都掛了出來。這第一盞花燈是吉祥如意迎春花燈。第二盞是四角綾絹刺繡燈,其上繡有梅花樹枝,最是傲然潔凈。第三盞則是六方琉璃盞,晶瑩剔透,比之金玉亦要精美,整個錦州城中如此花燈也是罕見,第四盞花燈是牡丹花蕾燈,此燈惟妙惟肖,內外兩層,內有數個精致如細燭的菱角燈做花蕊,外有牡丹花式的走馬燈搭配,提在手上稍有動作就會如牡丹花一般層層顫動繼而綻開。第五盞花燈則是寶傘花壺燈,寶傘之上綴有珍珠美玉,一旦傘內花壺燈亮起,則會絢爛無比。”他說完,人就站到了台中央,然後揭開桌上的紅布,滿臉喜氣的介紹到,“至於這地六盞花燈,則是鸑鷟雙棲宮燈。山海經曾記載,此鳥屬鳳,似鳧而大赤目。它們總是雌雄雙飛,比鴛鴦更恩愛。若是它們中有一只死去時,那另一只就會悲鳴三個日夜。最後熱血冷了,血液幹了,它也就相從於九泉。所謂生死相隨,大抵如此。而這盞燈,便是我耗費數年心血所制作而成,其上鸑鷟更是請大師描畫,又由莫家師傅親自雕刻而成,而鸑鷟頭部則以羽末點綴,身上全然是紫色寶石鑲嵌,底座更是用上好的白玉襯托。縱然不動,亦是流光溢彩,絢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