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瘞玉埋香

“你有何證據?”這一次,不用金福開口,宋德容直接問道。

蕭清朗不急不緩的揚了揚手中的冊子,“此事問過衙門老一些的官差衙役就能知道,加上正巧玉娘之前講述過那對做死人生意的夫婦之事,所以在下不難想到此處。”

“這些也只是推測,並不能成為證據。時間已久……”

蕭清朗見宋德容啞著嗓音想要說再行細查,當即便截斷道:“而最重要的證據,卻是這鞣屍殘破的胃中裹著層層油紙的遺書……這裏面金漫山的一應罪行寫的清清楚楚,大人可要過目?”

他一邊說,就一邊將還流著粘液的油紙遞過去。卻不想,宋德容慘白著臉,直接後退一步揮手道:“既然如此,那蓧娘又作何解釋?”

“蓧娘麽。”蕭清朗嘴角的笑深沉了幾分,然而神情卻越發冷冽,“蓧娘自然是那對夫婦所生的長女。年幼之時,雙親弟弟皆死不見屍,她又如何不恨?於是小小年紀,就將自己放入豺狼虎豹環伺的境地,為的不過是一步步了結仇人。”

“這些案子若大人還想要看證據,那衙門所存放的卷宗定然有記載,而且當時的司獄司司獄,通判知事等大人都可做查問。”蕭清朗目光寒冷,好似不曾看出宋德容難看的面色一般說道,“至於蓧娘的身份,縱然是賤籍,也定然曾有戶籍。她在入道觀之前不曾賣身,且幾番輾轉到了紅妝樓,身上定然沒有文書路引子,所以她賣身的文書肯定是假的。換句話說,她的身份查起來也簡單,只要尋到戶籍便可驗證。”

事到如今,不說金漫山跟金福,就算是在一旁的下人跟官差對蕭清朗的話都沒有質疑了。有理有據,且看金漫山和金福的情況,此案可不就是如同這位公子所說的這般?

他正說著,就見幾個官差並著一名暗衛推搡著一人過來。那人身量不高,鬥篷遮身,此時見眼前情形,心中也知道事情敗露了。

當下她冷笑著摘下鬥篷,眾人才看清,那赫然是一向怕生的蓧娘。

“蓧娘,你可知罪?”蕭清朗斜睨她一眼,並未因著她的悲慘遭遇露出太多同情憐憫來。

世間悲慘之事何其多,若都以殺人報復,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而三法司的存在,不就正是為了天理昭昭嗎?雖說如今許多人偏執,可他卻深信總有一日大周再無冤案,再無求告無門之事。

蓧娘看著負手而立的蕭清朗,又看了看他身旁一言不發可眼神清明了然的許楚,嗤笑一聲:“沒想到你們這麽短的時間就尋到了我,若你們再晚上半刻鐘,這蓮花山大概就徹底消失了。”

而另一邊的官差也擦著冷汗險險說道:“大人,這女子在這園子附近安放了炸藥,如果不是我們先拿下她,只怕大家都要遭殃了。”

炸山開路的炸藥,威力有多大,毋庸置疑。

一句話,讓山莊裏的人再次驚慌的抽了一口冷氣。看向蓧娘的目光,也有同情變為了恐懼。

“你們如何尋到我的?”蓧娘也不掙紮,只是有些遺憾的問道。

雖然沒能將人全炸死,可至少該殺的人都殺了。而金漫山,只怕也逃過不過罪責了。前八年,他受了八年驚嚇,後半輩子還要繼續還債,想來她也不算敗了。

這麽一想,蓧娘的神情就越發松懈了。

“這個倒也不難猜想,你雖然有金福做內應,可要堂而皇之的在各處行走,只怕也很難,更何況你想要與山莊內的人同歸於盡。那金福炸開山路時候留下的炸藥,必然要放到足以炸毀所有人的地方。而你突變紙紮人的把戲,可不就是為了引我們來錦繡園嗎?”

“而且依著你的性子,既然要報仇,又怎能不親眼看著呢?”

所以,蓧娘絕對不會跑出錦繡園的範圍。最多,她也就是隱匿在某一處。只要她要點燃各處炸藥,必然會有動作,而蕭清朗安排下去的下人跟侍衛,自然會發現。

“那你們是何時懷疑我的?”

“在你說你為討要熱水曾與金管家獨處時候。”蓧娘並不樂意跟蕭清朗搭話,所以她開口看向的便是許楚。而許楚也沒為難她,直接說道,“第二日我發現玉娘風府穴處有長按的血飲,此處穴位若非親昵之人,絕不可能長久按壓。”

“聯想前一夜你跟金福所說的話,還有隱娘說的,她見玉娘爬伏在你懷裏的情形,不難猜想下去。”

“其實若是仔細想想,你身上破綻多不可數。從謝娘的安神丸,到她瓶中失蹤的迷藥,還有你匆忙中為了給紙紮人上妝而帶走的自用胭脂……無不昭示著,你的嫌疑之大。”許楚嘆口氣,緩聲道,“那迷藥雖然在謝娘藥瓶中,可真正使用的人卻是你。除了她之外,唯有你能接觸到這些,並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成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