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子寧不嗣音?

許楚硬著頭皮跟著蕭清朗回到馬車之上,當然,已經隨意許久的她,這一次倒是坐的極為靠外,連帶著眼神都刻意躲避著案桌之上的公文。

蕭清朗擡眼看了她片刻,旋即垂下手摸索了兩下案桌之下印有絕密二字的卷宗。他原以為只要她肯交心,肯信任自己,此卷宗讓她翻閱也是無礙的。縱然她要撞個頭破血流去深究,至少自己這個靖安王還可以為她遮擋一二的明槍暗箭。

可現在,他不是看不出她的回避跟躲閃。倘若這般情形下,讓她得知那卷宗之中的冤情,他唯恐她會一個人單槍匹馬前去查探。若是那樣,大概才會真正陷許仵作與危難之境,而許仵作隱姓埋名二十來年的苦心也將徹底白費。

思及此處,他不由將那份卷宗放下,然後淡定的從案桌之上取出幾份來自錦州城的案件卷宗。

“這是我自刑部調來近些年錦州城的一些案子卷宗,昨夜翻閱之時,發現諸多端倪跟蹊蹺。”蕭清朗神情慎重的點了點那那些卷宗,而後伸手遞到許楚跟前。就如同未曾看到許楚微微皺起的眉頭跟不自在一般,繼續說道,“錦州城之案,事關重大,皇上許我們便宜行事。可是若大張旗鼓查案,只怕會打草驚蛇,最後將自己置身危難之中。所以我反復思量,你我二人依舊化名而查......”

說話間,許楚已經接過了卷宗。涉及到正事兒,也容不得她再糾結兒女情長,更由不得她矯情。

因為經蕭清朗手的卷宗,敘述的極為細致,攀枝末節都很詳盡。所以縱然許楚看的很快,可依舊用了不少時候。

待看完之後,她才驚愕擡頭脫口問道:“錦州通判宋德容兄長家竟遭此橫禍?”

“這也不過是皮毛罷了,若他身份當真有異,必定會遮掩一些事情。”蕭清朗說到此處不由冷笑一聲,“一門三命案,兇手也並非一人,且都是因口舌之爭而懷恨在心繼而殺人。如此案件,當真稀少......”

許楚沉吟一瞬,斟酌道:“公子以為此案另有玄機?”

“何止是另有玄機,需知年前時候錦州城傳來消息,說不僅宋德清家如此,宋德容一家也未曾避免如此橫禍。如今錦州城稍有耳目之人,都知道,通判府上在鬧鬼,且是索命惡鬼。”

“怎麽會這樣?”許楚不解的開口。之前幫著蕭清朗整理卷宗的時候,她曾特地查看過錦州城各個官員的情況。那些疑似被替換的冒牌官員,多是將發妻或是忠仆打發的遠遠的,就算是一些在府上許久的下人,也早早就發賣了。

再加上年頭依舊,恐怕還真沒人能認出他們的真假。就如同李進那般,縱然是張冠李戴卻也活的如魚得水。

所以鬧鬼的事兒,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蕭清朗看了一眼許楚,靜靜的倒了溫熱的茶水,隨手遞過去,見許楚下意識的接過喝了一口,才低聲說道:“剛過大年初一,宋家就病急亂投醫急尋能人驅鬼捉鬼。”

“太荒唐了,如此兒戲當真妄為朝官。”

“可不是,不過他也並非朝廷派遣的官員,又怎會估計朝廷顏面?”對於許楚的憤慨,蕭清朗明顯不以為意。那些人,在他眼中不過是秋後的螞蚱,既然要開刀,不如就尋這個最顯眼的來。

許楚與他共事多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皺眉道:“可是我們如何插手?難道真要去捉鬼?”

“這有何不可,要知道,小楚你可是最擅長捉鬼之人。”蕭清朗垂眸看向茶盞中微微蕩漾的青綠色茶水,眉間的褶皺也隨著那漣漪而漸漸舒展開來。

“左右之前在郁南縣的名聲,也該傳過來了。經過我親自潤色的話本,也不知小楚想不想先聽一遍?”

眼看蕭清朗嘴角噙著笑意,且一本正經,使得許楚不由心生好奇。她想起當日在郁南縣暫住時候,曾有一/夜自己驗屍後本想說些恐怖的段子嚇唬蕭清朗。卻不想他未曾動半點聲色,反倒是自己被嚇的失態直接掛到了他身上,甚至還恍然聽到他的悶笑跟堅定有力的心跳聲。

一想到這裏,許楚臉頰就不自覺的有些發燒起來,感覺怎麽坐著都扭捏不自在起來。不過一番自我安慰後,她還是秉著為案子著想的念頭點頭應了聲。

旋即,不等許楚在坐直身子,就聽蕭清朗已經用手指叩響了案桌。而後薄涼冷清的故事從那雙薄唇吐出,帶著幾分冷意又格外曲折讓人聽之入迷。

“卻說那無頭女屍極為邪性,死時無頭,可每每行事都會尋人頭顱作怪。世人皆恐,避而不及,唯有一人攜三尺幽冥鬼火上前......”蕭清朗語氣淡淡,毫無起伏,奈何故事編寫的很和許楚胃口,縱然知道是假的,卻也感慨於他的文采,繼而感慨他斷的一手好章。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她就算在困頓時候,也從沒想過靠自己驗屍查案的經驗編寫話本掙些潤筆費。倒不是腹中沒有乾坤,而是自己所寫的東西都是生硬的教科書般的記錄,實在無法變成情節豐富、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