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縱我不往

蕭清朗不曾想到,自己一擡頭就看到一張明艷到肆意飛揚的臉龐。如今的許楚,毫無盛裝,依舊是素色錦衣,面無粉黛,可那份鮮活是他從沒見過的。

他甚至覺得好似第一次見她如此縱情歡笑模樣。她自來到自己身邊,就常奔波在驗屍與案件之中,其中牽扯甚深,又涉及許仵作失蹤之事,所以就算偶會打趣欣喜,卻也難有如此開懷時候。

就算是過年這幾日,氣氛溫馨眾人其樂融融,他依舊能察覺到她笑容之下的落寞跟惆悵。

然而今日,如此絢爛耀眼的笑容,就如同陽春三月的暖陽一般,不至於灼熱卻讓人打骨子裏喜愛。

蕭清朗抿唇,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一雙幽深的眼眸雖然看似平靜,卻帶了翻滾著許多情緒。莫名的,他就想起了除夕夜醉酒時候,她那委屈卻又帶著酒香的訴說。當時還未曾察覺,現在回想起來,那雙眼眸當真漂亮至極。

他看似面容淡然,實則倚在車廂上看著那笑顏仿佛周遭瑣事都漸漸褪去。唯有心頭湧起溫熱,讓四肢百骸都輕松起來。

這種感覺,他有些陌生,卻並不排斥,就如同認清了對許楚的感情一般坦然接受。

策馬而行的許楚擡頭,就瞧見車上那雙眸子帶著笑意看過來。她呆滯一瞬,有些不自在的收斂了剛剛的興奮勁兒,然後默然移開目光。只是心頭砰砰亂跳的心跳,讓她眼神閃爍有些心顫。

許是第一次騎馬,並不甚熟練,不過半個時辰,許楚就覺得大腿內側有些疼痛了。她抿唇,輕聲叫了蕭明珠過來,說道:“明珠,我身體有些不適,就不跟你們騎馬了。”

蕭明珠也知道,許楚前幾日得了風寒,這才剛剛好。再加上她瞧著許楚臉色也有些蒼白了,好似很疲倦的模樣,當即關切問道:“楚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還不太會騎馬,所以磨的腿根酸痛難受。”許楚笑著回了一句。

對於這個,蕭明珠自然是清楚的,當初她剛學騎射時候,也曾遭受過這般搓磨。想了想,她又問道:“那我讓三叔停下,你且跟三叔一車?”

“不了,公子許是有正事兒不容打擾,等下我跟楚大娘同乘一輛馬車。”許楚自然知道蕭明珠的提議是為她好,畢竟同行的兩輛馬車,唯有蕭清朗的最為舒坦,且毫不顛簸,是特地改造過的。而換做楚大娘乘坐的馬車,不僅要忍著一車味道古怪的藥材,還要受著顛簸跟擁擠,實在不是休息的好去處。

然而她此時卻並不像跟蕭清朗同車而行,一則是除夕夜那夜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尷尬,二則是每次一靠近蕭清朗,自己的心都紊亂起來。

傾佩他,自己可以忍受。甚至最初,自己真的差一點就踏出那一步。可是蕭明珠的話卻提醒了她,他曾有過去,許是還有心上人,而她不想成為那個幫助他走出一段感情困惑的人。

這並非不講理的感情潔癖,實在是在大周朝這個等級分明的年代,她實在沒有精力也不願意經歷那些滿是波折的情愛之事。

或者可以說,也許她對蕭清朗那點朦朧的好感跟喜歡,還不足以讓她為愛抗爭。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在淪陷之前,克制住自己。縱然一時無法將人從心中徹底拔除,卻也要做到再不放任心意蔓延。

蕭明珠對許楚的事情甚是上心,見她一意孤行要跟楚大娘同行,索性直接騎馬到了後面的一輛馬車一側,讓車夫稍停一下。她並非是驕縱的郡主,且是跟蕭清朗身邊侍衛言語,自然不會頤指氣使,所以裝作車夫的侍衛不曾為難就停下了車。

隨著許楚下馬,前面一直緩緩而行的馬車也慢慢停下。蕭清朗側目而看,卻見許楚剛要越過自己的馬車向後而去。他微微皺眉,下意識的叫住她道:“小楚?”

許楚動作一慢,想要裝作聽不見也已經晚了,她嘆口氣,轉身道:“公子。”

“為何不上車?”蕭清朗蹙眉,似是有些不解。

許楚深吸一口氣,心道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如此。且不說二人之間的尷尬,就是魏廣送入馬車的卷宗,怕都要避著外人一些才好。不過想歸想,在外人面前,她總不能真的“恃寵而驕”啊。於是,許楚低眉順目看著車輪,語氣有些郁悶的回道:“剛剛騎馬,好似蹭破了些皮肉,我這會兒去楚大娘哪裏正好尋些藥膏。”

蕭清朗聞言,視線落在了她腰際之下,隨後臉上一熱,勉強移開目光淡淡道:“上次給你的藥膏可還有剩余?若是有,可讓楚大娘幫你用上一些。那藥膏可以活血化瘀,也可生肌消腫......”

許楚默然一瞬,點頭輕聲道謝,然後爬上他的馬車貌似坦然的取了自個的小包裹出來。雖說他們一路從雲州到錦州城而來,大部分的衣食用度都是蕭清朗讓人準備的。可是對於許楚來說,且不說各處因破案而得的賞銀,就是女兒家要用的物件,也得要時不時添置一些。所以,漸漸的她的物件就從只一個工具箱,變為如今額外多的一個小包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