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骨案(十六)

“兩位姑娘受到驚嚇,怕是神智受損。”府醫拱手行禮,隨後搖頭惋惜道,“草民醫術淺顯,怕是只能調理兩位姑娘的外傷,可心智卻難以恢復。”

“那另外那位呢?”許楚聞言趕忙問道。

“另一位姑娘雖然醒過來了,但好似也是受驚不輕,眼下不肯讓人靠近。那姑娘傷在心肺處,所以草民沒敢強行靠近以免傷口再崩開......”

天色漸晚,眼看就要到用飯的時候了,可許楚卻還在那位受驚姑娘的屋裏沒能出來。

蕭清朗端坐在書案之前,翻看著他讓魏延特意從天香樓收集來的消息,只是那面容卻陰沉難看,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待到看完手中的東西,頓時擡手狠狠拍在書案之上。

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在京城中尤其被稱為玉面閻羅,除了公正斷案鐵面無私之外,就是因著他甚少表現息怒。那份心性,唯有在許楚面前,還會柔和一二。

桌上的茶盞因著他震怒之下猛然敲擊桌面而抖動幾毫,甚至裏面的茶湯都濺起了波紋,久久不平。

蕭清朗眯眼將手中諜報合上,放置衣袖之中,隨後起身出了宜善堂。

二十年時間,那些人當真是越發大膽了。從打家劫舍的小打小鬧,到買通官員,最後竟然發展成明目張膽的擄走良善百姓家女子,逼良為娼,並且誘下官員腐壞。

近些年,雲州與錦州交界附近的村落,多數已被荒廢,留下的多也是些孤老鰥弱。所謂民不聊生,大抵也差不多了。

不知不覺中,他就踱步到了側院,待到行至長廊盡頭,才發現明珠還來來回回焦急不安的等著。

“三叔,你是來找許姐姐的?”蕭明珠見自家三叔眼神晦暗,神情滿是戾氣,心裏有些不安的問道。

蕭清朗皺皺眉頭,伸手揉了揉額頭,卻並未回答她的話,只低聲道:“裏面還沒動靜?”

“沒呢,剛剛許姐姐讓蕊娘送了些溫酒跟湯面進去。府醫也開了止血止痛的藥粉,許姐姐也一並拿了進去。”

蕭清朗點點頭,視線看向那扇緊閉著的房門,而後狀似無意的說道:“京城傳了消息來,說花相爺有心給花無病尋門親事,眼下人選都已經有了,戶部尚書家的嫡長女,算得上是名門閨秀,淑女典範,與花家也是門當戶對。”

蕭明珠一聽這話,跺跺腳下意識的嚷道:“那怎麽行,他......”

可是一見自家三叔遞過來了然的眸光,她的氣勢就莫名的弱下來,喏喏幾句,隨後憤憤道:“那只花孔雀要娶了人家,怕是也是禍害別人的。”

“可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花家既然放出了風聲,怕是戶部尚書張家也是有結親的意思。”蕭清朗理了理長袖,笑著看了一眼越發不在狀態的蕭明珠,直到蕭明珠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咬牙風風火火跑走,他才又看向那扇雕花木門。

其實剛剛他所說的話,也並非是空穴來風信口雌黃。花相與張尚書素有私交,兩家都有結親的意思,想來花無病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這麽多年,他寧可玩物喪志蜷局在小小的雲州城,也不願回京去謀個官職。

早些年,皇上有意賜婚朝陽公主跟花無病,卻被花無病以體弱為由婉拒。而後,花無病去見了尚不知情事的蕭明珠,此後遠離京城多年再無消息。

他原本從未在意過小輩情愛之事,所謂門當戶對並非全然沒有道理的。但是如今,也不知怎得,他覺得也許兩情相悅更為重要......

更深露重,蕭清朗卻依舊負手站立在門前長廊之下,幽深的夜色卻遮不住他無二風華。

月明星稀,暮色四合,屋裏終於有了動靜,先是燭火被點亮,而後一個富有英氣走路絲毫不顯女子婉約的身影灼灼出現。

心中壓抑的所有郁氣,此時都不再重要。而那道身影,卻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

許楚起身稍稍開了一點窗戶通風,卻在縫隙中隱約看到一個挺拔站立的身影。月下,那人好似青蓮般靜默。許楚默默收回失神的目光,只是腦海中卻還是那人賞心悅目讓人心動的模樣。

待到再做到床邊時候,就見床榻角落受驚的女子猛的撲過來,攥住她的衣角,費力的開口道:“姑娘......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那時候,我看見你了......”

她說的斷斷續續,卻並不妨礙許楚聽個明白。想來是那時候給她喂藥敷藥時候,她意識有過清醒。

許楚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你莫要害怕,這裏是雲州知府的府衙,那些賊人已經逃了,如今大人廣發海捕文書要捉拿他們歸案。”

那女子聞言才略微安心,只是依舊抽泣哽咽著渾身哆嗦,樣子好不可憐。

“我如今也在追查芙蓉客棧的案子,你可能說一說你的遭遇?”許楚試探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