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紅妝案(四)

“若有人從此處插刀入腹內,刀離皮淺的,便肚臍上下微有血暈出現,深的便沒有。不過若用手觸摸死者腹部,卻還是會感到異樣。”

說著,許楚還將手裏的東西往趙劉氏跟前一遞,帶著血腥跟晦氣的物件,森寒森寒的杵在眼前,讓趙劉氏驚叫一聲連連後退。她面色蒼白捂嘴欲吐,肥碩的身子也搖搖欲墜,此時竟然顯出幾分脆弱。

接著,有幾個衙役最先受不了轉身幹嘔起來,引得趙劉氏臉色更加慘白。可是面對許楚虎視眈眈的模樣,她吐也不敢吐,開口也不敢開口,只能欲哭無淚的連連搖頭。

“你既說趙秀兒整日未出屋子,那兇手入宅行兇,你又怎會一點聲響沒聽到?”見趙劉氏還要狡辯,許楚索性點明道,“兇手當是兩人,且對趙家極為熟悉,對趙秀兒也極為熟悉,所以外人不曾聽到破門聲驚叫聲跟求救聲。其次,兇手懂得驗屍或是醫術,知道櫸樹皮的功效,而且也知曉如何行兇才能讓屍體不留傷痕。再次......我想趙秀兒此番遭劫,與當日她投河自盡原有應當有所牽連吧,由此你那所謂的遠方兄弟也該脫不開關系......”

“你......你......”趙劉氏如遭雷擊,目瞪口呆的看著許楚,半晌沒哼唧出一句話來。

許楚斂目,不動聲色的將趙劉氏的神情看在眼裏,繼續說道:“藥房夥計曾給你作證,說你曾去給趙秀兒取過藥。按著你的說法,趙秀兒當日是頭暈惡心,而後那夥計便給你拿了有櫸樹皮的草藥讓你回家自行熬制,因著你名聲彪悍,那夥計不敢大意,多給你抓了許多只求你莫要找麻煩,我說的可是事實?”

“這......就算是這樣,那也是民婦花錢買來的,只怪那夥計手上沒有個準,多了個民婦許多,怎能怪罪民婦?”

“可據我所知,櫸樹皮除去制成以假亂真的傷痕之外,也有清熱解毒,止血,利水,安胎之功效。”

果然,她的話音剛一落下,就見趙劉氏身體驟然一僵,倏然攥手慌張的撇開了視線。許楚挑眉,繼而轉頭看向崔大人處緩聲道:“大人,民女請穩婆為她驗看身體。再勞煩大人派人將她那所謂的親戚兄弟捉拿到案。”

待到為首的捕快領命要帶人離開時候,許楚趕忙叫住他,然後上前跟那捕快耳語一番。只見那捕快眼神驟然亮起,連連點頭,最後對許楚拱手應是,才匆忙出了驗屍房。

之前吳叔說過,那人識文斷字,且時常到趙家來勸和。而後有人曾想撮合他與趙秀兒,最後為成還引得趙秀兒莫名其妙的投河一場。

若是她猜測的不錯,外人沒有指摘趙秀兒,而是家中人冷言冷語將她逼的見不得人了,才使得她心生自盡念頭。而此人,怕就是趙劉氏無疑了。

聯想到趙屠戶不能人道,而趙劉氏在雲州城又不曾有過關於姘頭的風言風語,反倒人人都說她潑辣難以相處。可饒是這般,她那親戚依舊隔三差五而來,每每還選在趙屠戶不在家時候。

雖說是親戚,可到底隔著許多關系,男女之間時常往來總有不妥,更何況家中還有個待嫁的姑子。偏生趙劉氏等人從不在意,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倆人定是有了私情......

至於為何趙秀兒成了趙劉氏的眼中釘,怕也是因為此事。或是趙秀兒察覺到了倆人的奸情,又或是那人對更加年輕溫順的趙秀兒動了心思......

這廂她將趙劉氏逼問的走投無路,只在地上癱坐著瑟瑟發抖。見她已然面露駭然之色,但卻依舊鐵了心似的隱瞞,咬著牙說道:“不管他的事情,是我早就看不慣那小蹄子的狐媚勁兒了。加上之前秦秀才的旗杆砸過她,為了泄憤,也為了從秦秀才身上訛詐些銀子,我才想出這個法子的。”

“你說的不錯,我家那口子是屠戶,時不時的也會幫著鄉下人驗屍,之前聽他講過說老年時候有人說用尖刀捅進女人下邊,人會死但是留不下傷痕,所以我才用這個法子的......”

許楚頗有耐心的聽她說完,才微微皺眉道:“且不說趙秀兒那麽一個大活人,如何被你活生生的折騰,只說她背後的假傷那可是需要在活著時候一櫸樹皮熱敷,一旦身亡,那櫸樹皮的效果就徹底沒有了。你道是說說,你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做的?”

頓了片刻,她又說道:“若是我猜的沒錯,當時定然有人做了你的幫手,且那人是側身按住了被脫了衣褲的趙秀兒,然後任由你作為。他力道不小,手掌粗大,所以才在趙秀兒身上留下了爪形痕跡......你若還不說實話,那就只等大人將那人捉拿歸案後,兩項對比手印便可清楚。”

見趙劉氏目光放空臉色青白難看,可人卻依舊一言不發,許楚不由驟然發難,將人扯到驗屍桌前。行如流水的攥住她的手按到那冰冷的大腿一側,冷聲道:“此手印可與你的相差甚遠,可見那兇手亦或是幫兇體型偏瘦,按痕跡推測,身高該在五尺六寸左右。那人既與你有私情,且讓你有了身孕。可見那人生活當時貧困,手頭並不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