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還成太虛道貌,地澤鼓琴泛舟(第3/4頁)

高塔之上,方雲漢低頭看了看手中魔劍,竟然松開五指,幾乎還伸手向前一送。

昂!!!

劍嘯如獸,蚩尤劍風馳電掣,猶如奔雷之勢,飛空貫擊而去。

魔性已去,練虛有鑒。

方雲漢獨自立在高塔頂端,衣袂臨風,放任自然,只覺得周身百骸之間,無邊清靈,便無聲輕笑著仰起頭來。

他手掌擡起,似乎向天一舉,攬了一手天地遼闊、大漠古城間的天光冷風。

高塔之下,方圓數裏的人們,都莫名覺得心頭清澈,身上松快了一些。

啪!

大鐵錘借著這一刹松動之機,沖開了穴位,一手拍地,猛然坐起,但他仰望著塔頂那人時,一時間,卻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麽動作。

之前從那個道士身上流散出來的鋒芒之氣,已全數隱去,回歸自然。

一道似黑似白,若有若無,純任空靈的太極圖,從塔頂一點,瞬息擴張開來。

呢喃聲,悠悠傳下。

“群星夜幕,坐忘純陽,靈台方寸為弧,還成太虛道貌。”

……

與大漠古城,遙隔數千裏處,始皇帝的車駕,再度東巡。

儀仗衛兵法度森嚴,平緩的行在大路之上。

內部開闊如一座殿堂的碩大車輦裏,嬴政正閱覽著面前桌案上的奏章。

整個空間裏,除了嬴政批閱奏章的細微聲響之外,還有一次一次,似乎是含著莫名節奏的碰觸聲。

那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可能已經幾十年沒換過裝束的東皇太一,依舊是那一身不露真容的黑袍,與嬴政相隔丈余,正在自娛自樂。

黑子白子,都是他來落子。

“桑海……”

嬴政依舊注視著奏章,語調起後,略一沉吟,說道,“蜃樓在桑海完工,趙高死在桑海,原來不久之前,還有一個純陽子,自稱擁有長生之法。”

嬴政的語氣聽不出來有什麽詢問的意味。

東皇太一卻很自然的開口答道:“純陽子所說的長生之法,確實是一條未曾設想,但一點透之後,又顯得異常清楚明白的途徑。”

“哦?”嬴政的目光從奏章上移開,“他的法子確實可行?”

“但那是習武之人的長生法,並不適合陛下。”

東皇太一道,“要內氣充盈,又要兼修體魄,練到洗髓換血的境界,非十余年苦功不可有所成就,陛下感興趣?”

在民間傳說之中,已經為長生而癡狂的始皇帝,聽到這樣的回答,卻沒有露出什麽失望的神色,只道:“相比他口述的長生途徑,朕倒是對這些人本身,更感興趣。”

說著,他拂開奏章,立刻就有侍者見機上前,剛在溫水之中濕過的錦帕,溫度濕度都恰到好處,手法輕柔的為他擦拭面部,緩解疲勞。

嬴政已經年近半百,但是看起來仍如二十多歲的青年,好像一直維持在人生中精力最充沛的時期。

他今日不曾戴著平天冠,衣袍之上雖有龍紋,但也顯得大氣簡樸,擦過臉之後,精神更佳,說道。

“這世上的英才,若是小才,也只能拘於亭縣民間,不必在意,若是有理國之大才,也惟有依附一國朝廷,才能真正一展抱負,偏有一類人才,對外物所求甚少,可能常常遊離於山野,卻又不可忽視。”

他所說的,當然是那些術法、武學上的高手。

秦朝經過數代的發展,法度嚴密已極,但這種東西,對尋常百姓的約束力很大,對那些稍微會點兒武功的人來說,效力都要大大削減。

畢竟在這個時代,世間多荒野,普通百姓離了城鎮很難生活,但那些自身足夠勇武的人,隨便找個荒山野嶺一走,哪怕靠著狩獵都能活得很好,而要讓尋常小吏去緝拿這些人,又太過得不償失。

農家就是這類人中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們號稱十萬弟子,至少有數萬兵器私藏,一旦被那些堂主指使,就可以四處動作。

東皇太一說道:“這些人,大多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只要大勢不改,他們就不可能形成與帝國大軍正面抗衡的力量。真正值得注意的,也只有少數。”

嬴政眼神稍有變化:“想必如蓋聶那樣的,一定在這少數行列之中了。”

黑袍微動,應是東皇太一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鬼谷傳人,劍聖之號,他當然是其中之一。”

嬴政起興道:“那就以蓋聶為準,你再為朕說一說這一行列中的其他人,如何?”

往日這方面的東西,基本都是趙高他們在處理,嬴政自己倒不曾過問的如此仔細,今天卻像是難得閑暇,要問個清楚。

此時,東皇太一的頭,微向外偏了一下,語氣帶笑,說道:“倒也巧了。同屬於這一行列中的人物,其中有六個,出於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