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有一槍,其艷冠絕

日在西沉時。

蔡京的府邸之中,迎來了一個已經派人去請,卻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麽快的貴客。

這人孑然一身的進入太師府,身邊沒有任何隨從來凸顯自身的排場,但是他一個人的氣派,就像要比這一整座亭台樓閣,重重疊疊,飛檐走廊,虹橋臥波的府邸更張揚。

他不像是來做客,而像是駕臨於自己手下的家宅,使之蓬蓽生輝。

綽號“山狗”的孫收皮,這個連皇帝也見過不止一次的太師府總管,在他身邊局促而行,變得真就像是一條可憐的狗。

蔡京見了這人,也稍作動容,快步出門相迎,引他入座,更喚來歌舞侍候。

待美酒送上,孫收皮來到蔡京身邊,悄聲解釋了原委。

原來他去放出唐門暗號之後,還沒離開施放暗號的地方,就有人找上他,把他帶到了開寶寺鐵塔下,見到了這位唐門門主,聽說蔡京面談的意向後,這人就直接跟他回來了。

蔡京笑意慈和,舉杯道:“想不到唐門主居然來的這麽快,有失遠迎啊。”

“也是恰逢其會,我聽說完顏決在京城現身,一時興起,就到京城來走走。”

唐十五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總是流連在那些婀娜多姿的舞女身上,對蔡京沒有半分尊敬,看都沒看蔡京一眼,也無視了蔡京敬酒的動作。

但他雖然觀賞舞姿,卻也並非是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面貌依舊淡漠。

這個蜀中唐門歷代以來接任時最年輕的門主,到今年,已經三十歲,可外貌看起來最多二十歲,面如冠玉,下巴玉白無須,肩背寬厚,身材魁梧,一頭濃密長發沒有任何發飾約束,卻能夠條理分明的全部梳向腦後,半分不亂,露出光潔略寬的額頭,肩上紫色披風垂落,貴氣非凡。

蔡京對他這失禮的舉動視若無睹,笑容不改,微訝道:“原來唐門主還跟金國大元帥打過交道?”

唐十五眸色微沉,道:“十五年前見過一面,那實在是一個無論怎麽重視都不為過的人。”

這唐十五少年的時候就得到諸葛先生自愧不如的評價,今日見面,孤身一人就敢來到太師府,儼然是不把太師府中可能暗藏的兇險放在眼裏,可見是個自視甚高的人。

可他提到完顏決時,語氣中不但凝重萬分,更隱隱有些好勝不服之意,蔡京何等玲瓏人物,已經有些猜到,當初唐十五恐怕是在完顏決手上吃過虧。

“哦,你怕完顏決?”

一句話說出,唐十五臉色陡然一冷,眼神裏面似乎夾雜著銳利的冰雪,朝說話的人臉上急掃了一遍。

說話的人,坐在蔡京身邊。

是坐,不是站。

蔡京身邊站著的人不少,有總管孫收皮、專門斟酒的侍女,還有伺候在他背後屏風兩邊的護衛等。

往常,即使是朝中一品大員見他的時候,也未必都有坐的地方,就連傅宗書在他面前,大多時候也都是站著,或是對坐,而絕不肯坐在蔡京側面、身邊。

因為坐在那裏不安心。

可是今天,在他身邊觸手可及的地方泰然坐著的,足有三個人。

一個是鼻頭有些紅,頭發稀疏,白花花的胡須卷成一團的“老不死”。

一個是長的清秀如竹,手中也捉著一根竹笛的“青梅竹”。

還有一個,身材中等高下,長相中人之姿,坐姿中規中矩,就是剛才說話的“中間人”。

這三個人是在蔡京的手下之中,名氣最大,聲勢最兇,行蹤最神秘的高手。

魯書一等四大貼身護衛雖然多有榮寵,但是在蔡京心中,還是不如這三個人更得信重。

最近朝堂上的局勢風雲變幻,四大貼身護衛既然離開,他也不得不把這“老中青”三人調到明面上來,以增威懾。

中間人平時表現出來的,都是個中規中矩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出言挑釁,他之所以突然說出這句話,實則是揣摩蔡京心思,為太師解憂。

今天這場聚會的目的是跟唐門談合作,唐十五表現得這般自矜自負,不肯先提,顯見得是把自己放在強勢的一方,而要把蔡京放在求人的一方。

中間人開口直戳唐十五的痛腳,正是要打擊唐十五的自信。

這一句話果然有成效,唐十五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注視著中間人,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他左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都帶著尖銳的鐵指套,觸碰瓷杯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輕響,森然道:“閣下有此一問,想必你是雄心萬丈,什麽人都不怕的?”

中間人面露冷笑。

唐十五左手杯子裏溫熱的酒水忽然結冰,冰塊膨脹,瓷杯蹦出裂痕,冰白寒氣絲絲縷縷的升起。

青梅竹手中轉動的竹笛一停,竹笛一端遙指唐十五,大廳中的空氣為之一肅,坐在邊角處那些樂師奏響的曲調莫名的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