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活著,錢花沒了(第2/2頁)

“凡歲賦,谷以石計,錢以緡計,帛以匹計,金銀、絲綿以兩計,藁秸、薪蒸以圍計,他物各以其數計。至道末,總七千八十九萬三千;天禧五年,視至道之數有增有減,總六千四百五十三萬。”

注意到了沒有?糧食用“石”,錢用“緡”、帛用“匹”,金銀和絲帛才用“兩”,另外還有草(一般是供應軍馬使用等)、薪炭等用“圍”,其他各種物品都有各自的計量單位,所以下面這個宋太宗至道末年的70893000這個數據的單位是什麽呢?“石緡匹兩圍……”

也就是說,我收一萬圍的草,也是算一萬的數目——但是你不能說一萬圍草折合一萬貫錢吧?要是一萬圍草折合一萬兩銀子那更扯淡了,哪怕真要折算成貫,那麽請問用什麽樣物價標準,何時?何地?有何出處?這些麻煩的問題不解決,這個折算就不科學。

“貫石匹兩”這樣的單位在宋朝可是非常常見的,《食貨志》裏還有類似的記錄,比如同篇的:“正稅並積負凡九十二萬二千二百貫、石、匹、兩有奇。”從宋朝的實際來看,把這些雜七雜八的單位統一折算成銀子也沒有必要。

還有一點就是,宋朝的幣制極為混亂復雜,為統一的各個朝代所罕見,就連一貫/緡到底值多少,甚至有多少文錢這個問題都很難回答。

宋朝有錢幣也有紙幣,錢幣又有銅鐵之分。而大宋的交子這個東西,前期的時候還好,中期貶值加速,後期更是直接呈指數型趨勢惡性通脹。

而正是由於宋朝鐵錢的發行和紙幣的泛濫,實物和金銀不加換算的一股腦統計,才會讓人誤以為宋朝比明朝乃至於鼓勵全民種煙(阿芙蓉,懂的都懂)然後自產自銷還要兼顧出口的蟎清還要富裕,而後世的某些沙雕網絡作者們更是動不動就拿著這個數據說我大宋有錢。

問題是,大宋要是真有錢任性,何至於連封樁庫裏的錢都花得一幹二凈?真有錢任性,老百姓吃飽了撐的才會一年造上兩回反?

實際上,大宋的朝廷和皇帝還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是真特麽沒什麽錢,而打仗本身就已經是極為費錢的事情,更別說趙桓打仗還一向都是奉行給老子炸的火力至上原則。

從汴京城到太原再到析津府直到最後的西京的連續幾場大戰,趙吉翔跑去亳州燒香時留下的一千萬錢早就已經花得一幹二凈,就連變賣了龍德宮裏諸多寶物之後換來的那點兒錢也沒剩下幾個。

所以,趙恒覺得世界上最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為了活著,把錢都花沒了。

伸手揉了揉額頭,趙桓幹脆把目光投向了何薊:“對了,上皇他老人家在龍德宮住的怎麽樣?最近有沒有創作什麽字畫一類的東西?”

出言一出,何薊頓時感到一陣蛋蛋的憂傷——

當初龍德宮被搬成什麽模樣了?那是真正的耗子去了都要含著眼淚走,小偷去了可能還會留下兩個銅板!

現在官家又把主意打到了上皇字畫的身上,倒還真是我大宋第一大孝子呢~~~

遲疑了一番後,何薊還是老老實實的躬身答道:“啟奏官家,上皇自從回到龍德宮之後,便醉心於字畫和清修之中不可自拔,最近又有許多大作問世。”

趙桓這才將目光投向了種師道:“錢的事情好辦。如今國事維艱,當厲行節儉,朕回頭就下旨,令後宮縮減一部分支出,再加上今年的春稅,還有上皇他老人家贊助的字畫,應該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