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來混要講信用

人所在的位置不一樣,說話的力度也不一樣。

比如普通家庭,不愛錢,定個小目標的那幾位一樣,哪怕只是隨口一句話,也能被解讀出十八種花樣兒。

又比如路邊的乞丐,哪怕是朝天大喝三聲蒼天已死,也沒有人會認為他有能力搞出來什麽黃天當立的花樣兒。

又比如坐在龍椅上的趙桓,說話的力度就很不一般,尤其是上輩子當了幾十年皇帝所養成的威勢,使得趙桓說話的力度真是有如神仙放屁一般。

但是,趙宋的士大夫們都特麽被慣壞了,或者說,這些人還沒有接受過蒙元四等人的毒打,更沒有接受過建奴文字獄的毒打,所以他們的膽子都很大,行事作風也都很浪。

所以他們敢懟皇帝,前有唐朝時的魏征憋死了李二的鳥,後有本朝的寇準當眾扯壞了太宗皇帝的袖子,包拯噴了仁宗皇帝一臉唾沫星子,再往後還有東林君子們葬送了大明。

現在王禹就準備噴趙桓:“官家三思!古人殺賊,戰捷陳屍,必封土成丘以為京觀,既為炫耀武功,亦以京觀為藏屍之地。

如今官家已然大破金兵,即便不放歸降卒以示恩德,也不該再築京觀陳屍,豈不聞:上天有好生之德?”

趙桓眨了眨眼睛,一臉懵逼的瞧著這位慷慨激昂的王給事中。

放歸降卒?等他們回去了重整旗鼓再來打?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特麽這是暗諷朕這個皇帝三觀不正順帶著五行缺德?

彼其娘之!

“上次,就是王愛卿勸朕說兩國交兵,不斬來著?”

趙桓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嘆了一聲道:“朕不是讓你回去好好讀書來著?你怎麽還有臉在朝堂之上唁唁狂吠?”

絲毫沒有給王寓這位當朝禮部尚書、翰林學士、給事中兼邇英殿經筵侍講留面子的打算,趙桓直接嘲諷道:“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都還沒學明白,現在你跟朕說有上天有好生之德?”

掃了一眼殿前司的侍衛,趙桓幹脆直接吩咐道:“來人,將王寓給朕叉將出去,命其好生閉門讀書思過,無詔不許出門。”

等到面如死灰的王寓被人叉出去之後,趙桓幹脆又將目光投向了白時中:“白相,你來給朕解釋一下,為什麽要給何灌陣圖?汝,知兵否?”

反正都已經掀了桌子,趙桓也不再乎把桌子掀得更徹底一些——

當朝宰相白時中是趙吉祥的忠狗,萬事皆奉蔡京的意思行事,跟趙桓這個新皇根本就不是一條線上的,如果趙桓想要率兵親征,留下這麽個趙吉祥的心腹在汴京,豈不是禍患?

白時中頓時也有些傻眼,繼而把已經被叉出去的王寓給恨上了:你特麽好好的反對官家幹什麽?官家想築京觀就讓他築啊,汴京城現在不是正缺一座京觀來鎮壓風水麽!

眼珠子一轉,白時中便躬身道:“啟奏官家,臣確實不知兵,不過,臣也是為了城外受難的三萬余百姓著想,一時情急之下才做出了糊塗事,臣知罪,認罰,望官家開恩!”

白時中幹脆利落的認慫,而且直接把鍋給背起來之後,趙桓反而不太好處理了——

難不成真把白時中撞死在紫宸殿的蟠龍柱上?

趙桓心裏倒是有這麽個想法,畢竟死一個白時中沒什麽,但是人家頂著替官家分憂的大義名份在那裏,還真就不太好直接撞死他。

“臣,李若冰,彈劾太宰白時中孱懦不才,非王輔之才,請官家明斷。”

就在趙桓犯難的時候,剛剛被提拔為吏部尚書的李若冰就把刀子遞到了趙桓手裏:“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

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祿蓄養大臣,蓋將用之有事之日,今白時中等雖書生未必知兵,然籍其位號,撫馭將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

而金兵來時,時中怯敵在先,推諉職責在後,又有擾亂軍心之言,臣以為當罷其職。”

李若冰的話音剛剛落下,李綱就適時補了一刀:“啟奏官家,向時金兵來犯,時中曾有言,曰:都城,豈可以守乎?

臣以為天下地池豈復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舍此欲將何之?若能率勵將士慰安民心與之固守,豈有不可守之理?

幸賴太祖太宗皇帝護佑,官家英明神武,諸將士同心戮力,今完顏宗望所部受創頗重,不日便當退兵,臣實不知時中又有何言?”

“落職吧。”

順手接過李若冰和李綱遞過來的刀子,趙桓直接就把刀子捅在了白時中的身上:“時中既孱懦不才,又未能盡人臣本份,還是跟王寓一樣回家好生讀書吧。”

待到白時中也被殿前司的武士帶出去之後,趙桓的嘴角又挑起一抹笑意:“朕,欲將金虜築京觀,眾卿,誰贊成?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