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2/3頁)

婉婉聞聲擡起頭來,便見場中進來兩隊人,皆身著利落短打,一方額上束紅,一方束黑,身形均矯健如豹。

婉婉也分不清裏頭哪邊是哪個人,但束紅的那個領頭青年,入場便神采飛揚地沖觀台比了個手勢,是在跟表哥打招呼吧。

而後隨即簾幕後輕響,榮昌手捧一張長弓到了陸玨跟前,“世子爺請。”

這就是要開彩了。

蹴鞠所謂開彩,便是將彩球以細繩懸掛在場上桅杆頂端,開彩之人以羽箭將彩球射落,引得兩方人爭先搶奪第一球,射中即整場比賽正式開端。

射不中……那就稍許尷尬了。

然而站在觀台上看,那彩球都沒有拳頭大,細繩在風中就更微乎其微,婉婉眯著眼睛也瞧不著,是以沒有鷹視穿楊的功夫在身,可幹不了這活兒。

婉婉光看著場邊浪潮一般的人群,心中都不由得繃緊了一根弦。

她回頭仰視站起身的陸玨,卻只見他步子都未動,堪堪立在長案後便挽臂拉滿了長弓,下頜微揚,眸光銳利似箭。

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陸玨察覺了,唇角幾不可察的揚了揚,下一刻,指尖松開,羽箭伴隨著“錚”地一聲悶響瞬間破空而出。

婉婉下意識吸了口冷氣,目光追逐而去,都沒等她看清,遠處的彩球頂端細繩受到強力沖撞,已應聲斷裂。

彩球掉落引得眾人搶奪,場中歡呼一時熱烈。

陸玨的箭術和臂力,婉婉早在焦山時就見識過了。

一箭精準刺穿了那只鹿的咽喉,還有寬大衣袖下看似清瘦,實則堅硬隆起的肌肉線條,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抱起來,靠在他懷裏的時候,婉婉又舒服又安穩。

想著想著,她的心思就裊裊地,不知跑偏到哪裏去了。

身後的陸玨收了長弓交給榮昌拿下去,風輕雲淡地一拂膝襕落座,瞧她低著頭兀自盤算,忽地問:

“剛在緊張什麽,擔心我射不中?”

“啊?”

婉婉聽見他的聲音,忙回過神兒把跑偏的思緒拉回來,彎起眼睛搖搖頭,“我不擔心,表哥你無論做什麽都總是最好的!”

她一臉認真,口中這樣說心裏便是這般想,陸玨聽著忽然有些好奇,這丫頭眼裏的他,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但沒等他開口,婉婉看著他,先細聲問道:“表哥,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陸玨還以為她要問這場比賽他覺得誰能贏,靠著椅背漫不經意地嗯了聲。

但婉婉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她問的是:“那天壽宴上,你怎麽會提前準備上兩份賀禮給祖母呢?”

他又怎麽總能在她尷尬、不知所措的時候出現呢?

女孩子的春心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被撥動了,不是單單動一下便消停,而是像石子墜入心湖,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瀾,直到占滿她整片胸懷。

婉婉的春心正蓬勃萌芽,陸玨卻好似仍舊波瀾不興。

這問題教他靜默片刻,仿佛在考慮是否如實應她,過了會兒才淡淡地回道:“因為我從前也有那般境遇。”

發現別人先送了和自己一樣的、更好的賀禮,導致自己拿不出手的窘境嗎?

婉婉微微一怔,沒有想到這一遭。

她難掩探究地看向他,陸玨這會兒卻並沒有在看她,目光寥寥落在場中,並沒有多大興致的在看比賽。

他語調很平,“七歲那年,侯爺榮升大行台尚書令,侯府夜宴恭賀侯爺升遷之喜,陸瑾當眾獻出的賀禮便與我的一模一樣。”

“大表哥是故意的嗎?”

婉婉的腦子裏幾乎是一瞬間便冒出來的念頭,說不上為什麽,就只算是她一點不算敏銳的直覺。

陸玨這次沒有避諱,“並不奇怪,世上本就沒有那麽多巧合。”

因為早早就在這上頭栽過跟頭,這就難怪他那天怎麽只看她神色便察覺出來,還能那麽快就教茂華拿出了另一幅名家題字。

婉婉是個心裏敏感的姑娘,聽不得她眼裏無所不能的表哥受丁點兒委屈,哪怕是很久之前的舊事。

她面上的笑霎時就沒有了,眉頭不自覺皺在一起,隔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問他:“那表哥你後來是怎麽處置的?”

陸玨卻又不說了,忽然垂眸淡笑著瞧她,“換作是你,你怎麽做?”

四目相接,婉婉想了挺久的時間,才說:“我大概不會做什麽,可若我是表哥你,我想你不會再將賀禮拿出來,給旁人比較的機會吧?”

他那麽驕傲,哪怕擔下怠慢的名頭,不得父親歡心,也不會願意被旁人的算計當眾比下去的。

婉婉是猜的,不知道對不對。

陸玨唇角淺淡勾了勾,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時候,場中忽然爆發一陣極大的歡呼聲,似乎某一方暫時領先了。

婉婉被聲音勾著回頭去看,目光才觸及場中,冷不防自己把自己嗆到了,猛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