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洛郡荻花(第3/3頁)
“什麽時候開始收拾的?”
“兩個月前。”
喔,原來那時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就不會專門派人來清掃這裏。
夏洛荻抱著那一束宛如飛鳥腹羽的荻花穿過堂屋,回到她的繡閨。
“我們原來是住一起的,不語大一些了就鬧著要自己睡,家裏人就又在對面專門蓋了個繡閨……”
不像現如今,不語一個人睡的時候,晚上總會被噩夢驚醒。
她也一樣。
怕天一黑,閉眼就是地獄。
封琰沒有打擾她,安靜地聽她一邊絮絮說著舊事,一邊從櫃子裏取出針線,裁了布料開始縫制香囊。
“你的名姓……”
“我隨母姓,時人好春蘭秋菊,她好洛上荻花,也是因此嫁來了秦家。”
“她是滅族時走的嗎?”
“不是,我很小的時候她就走了,我爹去前線追擊朱明,她也跟去了,不久,駐防的城池鬧了時疫……不語的爹娘也是這樣沒的。”
又是封氏的債。
說到底,他們兩個的姓氏是有仇的,走到一起只能說是天意。
夏洛荻像是曉得他想說什麽,笑了笑,用銀剪剪下一縷剛才拿到的荻花絮,又咬著一根紅線將之紮成拇指大的一束,放進了剛剛縫好的香囊裏。
“人不能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如何做人。亂世裏當個好人,太難了,我都以為是話本裏才會有的事,卻叫我遇見了。”
簡單的卷草香囊,做工早已生疏了,繡面略有抽絲,連現調的香丸,都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見什麽花、什麽草,就順手摘一點糅合成的。
“針線生疏了,勉強戴一戴,洛郡沒有不帶香的人。”
她走到他面前,垂首一點點拆開他要腰上的兵符絡子,系上自己的香囊。
她半裹著雪色的狐裘,從封琰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她低頭為他系香囊時,自然垂落的烏發下露出的蒼白後頸。
莫名地,他嗓子有些發幹,問道:“在洛郡,戴香囊是什麽風俗?”
夏洛荻系好之後,坐下來,雙臂疊在他膝上,一雙幽寧的眼睛看著他,啟唇輕聲道:
“就是……這個男人,有主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