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氏(第2/3頁)

老封家的人是個什麽德性,他可太清楚了。嗜色如命的何止先帝,同胞所出的趙王、韓王也不是什麽好貨色,定是想霸占那雙姝。

薄尚書繼續道:“據臣提審仇老六得知,當年他以韓王麾下身份前往處刑秦氏三族後,奉命將那大小秦姝帶回。路上途徑驛站休息時。仇老六因被打發出去喂馬,幸免於難,等到他回驛站時,遠遠便見驛站起了濃煙,進去之後發現這秦氏不知用什麽法子灌醉了二十幾個官軍,待他們神志不清時,用金簪刺入耳中,再以石頭砸簪尾,殺光了所有留守的官軍!此女當真為毒婦!”

有年輕的官員不由得“啊”了一聲,聽薄尚書描述,只覺得耳中隱隱作痛。

“陛下,臣良心發現說句公道話。”聞人清鐘笑道,“若臣是那秦姝,家破人亡後,眼看著都要被送給權貴當玩物了,就算把眼前的人都活片了也在情理之中,這可不能算惡毒,最多算被仇恨迷了眼。”

薄尚書道:“那她還可以自盡啊!學學古之烈女,好歹博個家族體面,也不至於如今留有這般惡名。”

……她都沒家人了,哪兒來的體面。

聞人清鐘自認是個成熟的狗官了,一聞這股爹味,便果斷放棄說服世上傻逼的志願,道:“我竟沒想到還有此等妙法,還是尚書大人平日裏撞柱進諫多有心得,對生死看得這般開,失敬失敬,這就閉嘴。”

封琰就不一樣了,從薄尚書開始散發惡臭就開始拿出考評冊看他的政績,一看果然狗屁不通,只因是先朝留下的老臣按資歷才坐到這個位置,心底自動在他名字上畫了個死叉,道:

“可照你這麽說,那仇老六當年是韓王的手下,當然與他同行的也是韓王手下,算不得官軍。且不說秦夫人一介弱女子是怎麽殺了二十幾個壯年士卒,便是殺了,也只能作殺叛軍論,便是手段激烈些,也不能借此追究罪行。”

“呃……”

封琰看著正擦冷汗的薄尚書,道,“還是薄尚書覺得,親手砍了趙王、韓王的朕,也要以殺人者償命論?”

但凡憑武力所取的王朝,律法均要從新帝登基後起算,立場不同造成的殺人屬於王道清算,秦夫人殺的嚴格而言,算是韓王的叛軍而不是朝廷的官軍,只要確認這一點,她就算殺了兩百多、兩千多,也算不得以罪論處。

“陛下!”眼見秦不語的罪名被一層層剝掉,薄尚書終於不再退讓,道,“陛下為妖孽所惑,心中難免有所偏向,但無論如何,秦氏乃叛臣之女,理應罪同叛國逃犯論處。”

“所以,最終還是回到秦國公叛國罪上,要論她的罪,也只能論這一條株連之罪。”封琰放下手中的文卷,“其實,當年從靈州起兵時,朕就一直很是疑惑——秦嘯真的叛國了嗎?”

在場之人大多臉色都變了。

“陛下……您怎能說這樣的話?”

薄尚書呆了許久,才顫聲道:“您說這句話,背後可是大魏百萬人的血債。”

所有官員都跪了下來:“請陛下三思。”

秦國公叛國案,不是不能質疑,是根本不可說。

對於剛安定下來數年的百姓而言,秦國公、和秦氏雙姝,就是北燕南侵的源頭,是所有子民發泄的出口,他們越是抨擊、詬罵秦家,就越是愛戴現在的皇帝。

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秦家是無辜的,但對於現在的帝王而言,他們死得好,死得活該,只有秦家永世不得翻身,子民的仇恨就永遠不會指向朝廷。

封氏皇朝決不能承認秦家是受冤的,一旦查出來秦家受了冤屈,朝廷就會代為承擔這幾百萬人的血債和怒火。

沒有哪個皇帝會蠢到這個地步。

“朕明白你們的意思了。”

封琰也不叫他們起來,起身走到他們面前,驀然,冷笑了一聲。

“這樁案子倘若真的平反了,得益的只有一個秦不語,但受害的是整個朝廷。所以索性裝聾作啞,就勢用一個女人的命把事平了,百姓罵幾句,自己得了功勛,朝廷得了美名,大家皆大歡喜。”

“看看這一個個聰明的腦袋,你們覺得百姓都是蠢人,扔出個靶子讓人罵就算對得起民意了……但利用百姓愚昧一面的你們又是什麽好東西?”

“聖賢常說,當官為政,當愛民如子。耕織人家教孩子尚且知道要讓孩子洗脫蒙昧未明之態,要曉是非,知榮辱。你們呢?成日裏說什麽,尊重民意,動不動撞柱以死明志,檄文折子寫得個個剛烈無比,叫過來卻一問民生三不知。”

“案子出了,不是叫你去平反,是叫你去查,可你們查都不查!上來就是一套趨利避害的大道理,你們說歷朝列代哪個不是這樣做的,只要天下太平,我教百姓一旦外邦打來了,只要躲在女人裙子下面就萬事大吉了——你們教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