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陰影(第2/3頁)

睚眥點了點頭,知道他們今晚還要搜檢整個京城中剛才鄭嬡所謂的“據點”,又找他們借了匹馬讓秦不語坐上,牽著馬便往甜水巷走去。

路上,想到平日裏秦不語柔柔弱弱的,緊急時分竟然能這麽果斷下手。

“娘,沒想到你身手還算靈便的,真不像是第一次傷人。”

睚眥說完,又覺得秦不語神色有異,擡頭看去,只見秦不語神情空茫地比了個手勢。

睚眥一怔。

他不懂了,秦不語的意思是——她殺過人,很多人。

……

“不語沒事了?”

“回稟大人,禁軍說只是皮肉傷,重犯鄭嬡已經拿下,正在讓大夫診治。大人放心,只要她不死,下官必讓她將所有北燕安插在我大魏的釘子一一供出。”

退堂之後,封瑕尚有要事要於那常氏外臣商議,至於太後,經此一事,因其在前朝時也做過不少手段陰暗之事,也恐怕要離開帝京,找一佛門聖地禮佛自省。

“之後善尾的事,有勞苗少卿了。”夏洛荻取下臉上的胡子,道,“我再同韓氏說兩句話,便離開。”

和旁邊管天牢的牢頭武叔一樣,苗少卿也一臉失落,道:“今日之事,本以為陛下並非那苛守禮教之人,卻不知為何不能讓大人以功代罪,我等即便承擔罵名,也願為大人請此願。”

皇令之下,夏洛荻只有今天一天的大理寺卿身份,過了子時,她就又要回到宮裏。

——大人,還回來嗎?

夏洛荻不由得又想起了當時百姓們的挽留聲,當時她只想著自己走的是條不歸路。

……可你憑什麽便代我答了,又憑什麽比我還相信,我能善終?

“大人,外面有個叫崔懲的禁軍副統領,說是要來接您回宮。”

“請他稍候,我同韓氏說完話便去。”

所有人便都撤了出去,夏洛荻來到韓氏的牢房前,看著她呆呆地望著手裏的物事,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紫都長夜盡,死生與君同……”韓氏細細擦幹凈手上的玉佩,遞給夏洛荻,隨後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多謝您,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能這般……騙過天下人的眼。”

天牢安靜下來,夏洛荻席地而坐,接過那玉佩,道:“當日韓式別莊裏,你知道了陛下的身份之後,是當時就想把血詔呈上來吧。”

“是,只是沒想到,您拿走了血詔,給了我這個。”韓氏眼眶紅著,道,“那是娘娘的貼身之物,不知您是怎麽認出來,那是燕州侯給娘娘的定情之物?”

她當時一見這玉佩,就曉得夏洛荻有先皇後的消息,當即便停止了在封琰面前拿出血詔的計劃。

“我非憑空論斷,一來,紫都對朱京,長夜對天明,暗示的就是‘朱明’兩個字。二來,那朱明既有立國稱帝之志,想來性情十分高傲,先帝囚他於藏珠殿,他便報復先帝勾引了先皇後。”

韓氏突然淒聲罵道:“封逑是個畜生!他為討好朱明,滿宮的後妃都願意奉至他面前,便是朱明還指名道姓地要皇後,他也……便是下民之家,豈有將正妻舍與外人之理!到後來,那朱明反叛大魏,割地為王,封逑便將氣撒在娘娘身上!這是什麽世道,便是一國之母,也過得如此生不如死!”

常後不知承受了多少羞辱,以至於躲在地道苟且偷生。

韓氏陷入了回憶裏,喃喃道:

“……那一日,先帝派來的內監就拿著鴆酒等在宮外,娘娘同我說,我在她身邊伺候這麽多年了,從小到大,比親姐妹都親。如今萬事休矣,只盼我能出宮去,在亂世裏求得一棲身之地。”

“好在我用陰陽壺換了鴆酒,宮人來收屍前,趁著娘娘未醒,我和另一個忠心的宮女倒了兩杯酒,當中一杯便是鴆酒,我們約好了,活下來的那個要帶著娘娘出宮,我們一起回家鄉。”

“我活下來了,把娘娘藏在了地道裏,將那宮女梳了濃妝,壓上鳳冠讓宮人們擡走。之後扶鸞宮便空了,雖然蕭條,卻也讓我好能照顧娘娘……我們本能逃出去的,可沒過多久,就聽說先帝瘋癲了,把崔貴妃打斷了腿送入了廟裏等死,還日日都在燒殺宮妃,馬上便要屠來扶鸞宮。”

“娘娘那時腹中的皇孩子已經有了七個月大,實在無力出逃宮禁,便以死要挾讓我先走,說宮中還有其他心腹能照顧她。我心中謀劃著帶娘娘回常氏祖地,便權且出宮布置,可卻逢上了趙王、韓王入京。”

泰合十年,趙王封遷、韓王封述借清君側之名帶著大軍入京,軟禁失去軍權的魏皇封逑,占據皇宮,拉開了“三王亂”的序幕。

所謂三王,還要加上一個齊王,只不過他那時屯兵煜州,離煬陵山長路遠,背後又有北燕國新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奪走了先機。這三王都想當皇帝,仗著兵多糧廣,所到之處橫征暴斂以為軍資,唯恐被其他二王搶了先,是以他們統治下的煬陵,簡直是一片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