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青妃聽到葉行遠轉述,怒道:“果然是蜀王麽?同為天潢貴胄,受朝廷寄土之恩。居然行此劣事,荼毒百姓,真是百死莫贖!”

青妃本身是皇家血脈,最恨宗室橫行敗壞國家,故而義憤填膺。南潯州那位,指的便是蜀中之王,當今隆平帝的親叔叔姬繼深。

蜀王一系宗世,本朝開國之時已受封國,不過到了四十余年前竟爾血脈斷絕,有絕嗣之難。當時皇家憐憫其苦,為保祭祀,便擇一子出繼,便是皇二子姬繼深。

姬繼深為貴妃所出,身份貴重,原本與太子——也就是隆平帝之父爭奪大統,有旗鼓相當之勢。大約也是出於為防止兄弟鬩墻的考慮,皇帝忍痛將他過繼。

當時姬繼深便不樂意,鬧出好大動靜,後來貴妃更在宮中自戕,但終究沒有攔住皇帝的意志。姬繼深恨恨去了蜀地,搖身一變成了蜀王,至今已有四十年。

四十年來,蜀王行事低調,並未有什麽醜聞傳出,而且深居簡出,絕無異動,這麽多年未曾離開封地一步。就是當初先帝駕崩,各地宗室回京吊孝,他也不在其中。

如此做法,打消了兩代皇帝對他的疑慮,如今隆平帝大概早忘了這個曾經與父皇爭位的親叔叔,更不會放在心上。

“他如果只是年老荒唐,行此惡事,那倒也罷了。無非是將他揪出來法辦,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葉行遠沉吟道:“只是蜀王家人若真是慈聖寺主謀,那在蜀中官場,這位老王爺的影響力未免太大了。”

這才是令葉行遠比較擔憂的事實。在來蜀中之前,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這位低調藩王的消息,但是到了蜀中之後,葉行遠卻隱隱發現在腐朽的蜀中官場背後,仿佛還有一只無形的手。

如果這只操控蜀中的手是屬於蜀王的,那也就意味著他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藩王應有的界限——最可怕的,還是朝廷對此一無所知。

“你是說……蜀王意圖不軌?”青妃口無遮攔,此地並無外人,她也沒必要隱晦。

葉行遠一驚,趕緊關上了窗戶,“噤聲!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宣之於口。否則在蜀中一地,只怕是千難萬險。”

蜀王的低調和隱忍,已經有了梟雄的特質。葉行遠的身份再特殊,要是因為涉及這種謀逆大事,蜀王可絕不會心慈手軟。

青妃若有所悟,又道:“若是如此,那那位知縣夫人之死,似乎便有了原因。”

慈聖寺案中一大疑點,便是前山陰知縣趙子正夫人之死。官眷到寺中進香,原屬尋常,然則在寺中出了意外,這卻啟人疑竇。

寺中淫僧怎會如此色膽包天,敢對官眷動手?怎麽看都像是殺雞儆猴——但若只是刑事案,如此行事顯得有些喪心病狂,但若是政治案,那就無論如何底線都不過分了。

“你是說,那位趙知縣也發現了不妥之處?”葉行遠覺得很有可能,“那我倒要查查這位趙知縣後來去向何處,我只怕他兇多吉少……”

這事只要交給陸十一娘去辦即可,葉行遠喚來了陸十一娘,讓她盡快查清趙子正的去向。翌日一早,便趕到錦衣衛的據點,突擊審訊霍典吏。

霍典吏被一群人綁了,黑布蒙頭,丟在空房中一夜。他目不能視物,又饑又渴。初時還呼喝威脅懇求,後來也知沒有效果,便只一聲不吭,蜷縮在墻角,到也算硬氣。

葉行遠抵達的時候,瞧見的正是這場面。

“把他綁繩松了,本官要審他。”葉行遠在堂前坐了。吩咐一聲。霍典吏身子一震,顯然是已經聽出了葉行遠的聲音。

左右上前,粗魯地講霍典吏手上繩索扯去,留下幾道青紫淤痕。

霍典吏默不作聲,慢慢摘下頭上黑布,轉頭盯著葉行遠,強自鎮定道:“葉大人,你將我綁到此地。這可不是按察使司的規矩,你就不怕我家大人上奏一本,參你私設公堂胡作妄為麽?”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慫。縱然葉行遠是按察使司五品僉事,也可能拿住了他構陷的證據,但是想私設公堂,那還萬萬不成。

葉行遠漫不經心道:“本官今日並不是以按察使司僉事的身份來審你,你莫要想差了。”

霍典吏冷笑,“大人不是按察使司僉事,又是以什麽身份來拿官署吏員?難道是以狀元郎的身份麽?”

“大膽!”陸十一娘怒喝一聲,在他膝彎用力一踢,“還不跪下,錦衣衛問案,你也敢強嘴?”

錦衣衛?霍典吏一臉懵逼。葉行遠什麽時候勾搭上錦衣衛了?他明明是科舉出身,堂堂狀元,又怎會是皇帝親兵中人?

葉行遠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腰牌,在霍典吏面前一晃,“本官錦衣衛百戶葉行遠,今日拘拿天州府典吏霍甲戌,查問毒殺犯人,構陷朝廷命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