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第2/2頁)

情勢已然如此,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

葉行遠從容笑道:“這麽說來,這李宗儒雖然脾氣臭,倒是可以爭取的。”

陸十一娘苦笑搖頭道:“大人莫要癡心妄想,這等儒生最為頑固,試想他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能動搖他的意志?”

她做錦衣衛的時間雖然不久,但出身世家,對這種人看的多了。葉行遠長嘆道:“總要姑妄一試。”

李宗儒只是一個投影,身受聖人教誨的儒生並非都是壞人,他們有理想與節操。就個體而言,許多人都悲天憫人,憐貧惜弱,甚至為了道德上的潔癖不惜犧牲生命。

但作為一個整體,他們卻沉重地拖住國家與朝廷,滋生腐敗與醜陋。導致如今天地元氣失衡,盜匪蜂起,四夷紛亂,屍位素餐的大人們無力解決問題,只能選擇蒙住自己的眼睛。

葉行遠是曾親眼看過這世界百姓的苦難,不知道是由於天命陷阱,抑或是承載了天命陷阱的宇宙鋒劍靈。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葉行遠胸中有一種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這不知不覺的推動了他走向滿朝大儒的對立面,即使落在這等窘迫的境地,居然也沒有一絲懊悔的意思。

如果能夠說服李宗儒,是否證明自己與這個讀書人階層之間,仍然有緩和的余地?

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葉行遠除了要守土安民之外,另外還抱著一線不同的希望。

蠻族騎兵的休整並沒有持續多久,從第二日清晨開始,他們就啟動了馬不停蹄的進攻。與葉行遠體驗的西鳳關守城戰不同,這一次蠻人們完全沒有任何技巧,他們只是驅動著裹挾百姓作為掩護沖擊城墻,重騎兵砸城門,弓騎兵拋射,仿佛是不顧一切代價的強攻。

葉行遠也早就預料到這將是一場殘酷的鬥力,而不是過家家式的鬥智,他幾乎吃睡都在城墻上,除了在第一線指揮以外,也同樣盡可能的使用神通,給守城的軍民以支撐。

滾木檑石,燙油熱糞,弓箭飛矢,這些提前準備物資飛一般的減少,而能夠站在城墻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畢竟瓊關縣內的大部分人都未曾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在蠻橫的沖擊下,很多人都已經崩潰。

新木制成的盾牌在密集的射擊中一塊塊開裂崩解,再也無法衛護城墻,於是冒險拋擲木石的兵丁都成了城下弓箭手的活靶子。

蠻人的箭長而有力,葉行遠一直帶在身邊的一個年輕士兵被當胸射穿,牢牢地釘在城墻之上,距離葉行遠不過兩尺。

這個年輕人口中滲出血沫,並未表現出對死亡的恐懼,只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嘴唇囁喏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葉行遠湊到他身邊,用手支撐著他的身體,試圖把他胸口的箭拔出來,讓他平躺在地上。這被那年輕人阻止了,他忍著痛苦咳嗽著,“大人……我是不成了,別管我,一定要……守住瓊關!守住……我爹娘和百姓!”

這是支撐瓊關縣人戰鬥下去的唯一理由,他們知道一旦城外像惡魔一般的蠻族騎兵攻破城門,因為遭遇抵抗的憤怒,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展開一場大屠殺。

如果放棄戰鬥,那就等於是將縣中所有的婦孺的生命拱手送給了強盜。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李宗儒瘋狂的站在城墻上,流矢在他身周嗖嗖飛過,幸運地沒有奪走這老人的生命。他一直在悲憤的大叫,“是你害了這些人!葉大人!如果沒有你,他們根本就不必死!”

李宗儒這幾天一直在城墻上,他幫著運送滾木檑石,救助傷員,鼓舞士氣,除了不與葉行遠說一句話之外,能幹的活他都幹。

他身邊的弟子已經死了幾個,而他自己也像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的慘況,李宗儒的神智仿佛已經不太清楚,他甚至開始將責任歸於葉行遠,憤怒的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