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第2/2頁)

隨著葉行遠遁地,羊肉谷中一個老人從白骨堆的陰影中鉆了出來,狐疑的吸了吸鼻子,望向葉行遠土遁的方向,站定沉思,白色的狼耳在夜風中抖動不停。

“爺爺,有什麽不對麽?”在他身後,閃出一個姿容清秀的狼女。若是葉行遠還停留在此處,必能認得出來這祖孫倆正是羊肉谷中生意最好的烤肉師傅老狼頭與他孫女。如今蠻騎在瓊關縣外奸淫擄掠,原本的商家都紛紛避禍,這二妖怎會還留在此處?

老狼頭皺眉道:“奇了,瓊關縣被圍,那少年知縣怎麽還有心情出城向北?而且他乃是讀書做官的人,又從哪裏學來的土遁之法?”

狼女吃驚道:“剛才那人是葉縣尊?他……他難道是棄城逃跑不成?”

老狼頭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是,他既然有這土遁之法,就算城破也有逃脫的機會,不用那麽早動身。更何況若要逃跑,當然是往東南,哪有往北的道理。”

瓊關縣再往正北是一片崇山峻嶺,是阻隔大漠與中原的天塹,只有折而向西,才有西鳳關一條通途,要不然再往東山勢稍緩,勉強可以翻越。

雖然對於土遁神通者來說,山高不足畏,但就算葉行遠穿越了這一片山,北方也是茫茫大漠。他孤身前往,豈不是自尋死路?

“既然不是逃跑,難道是出來遊玩賞月?”狼女雙耳折疊,好奇的猜測著。

老狼頭苦笑,這種時候千鈞一發,葉行遠哪兒會有這心思?再說羊肉谷以北除了他們祖孫一直在守護的子衍墓之外,哪裏有什麽值得遊玩的地方?

子衍墓?想到此處,老狼頭忽然面色一變,驚惶的轉頭盯著葉行遠土遁而去的方向,似乎嗅到了什麽不祥的氣息,急道:“喀絲麗,你趕緊到賢者墓前去看看,別有什麽意外!”

這個少年知縣,會不會是為了子衍墓而來?老狼頭心中突然浮現這種敏銳的直覺。喚作喀絲麗的浪女也一怔,答應一聲便化作一團白光,急急向北而去。

葉行遠抵達子衍墓的時候,正值月上中天,下弦月已經缺了小半塊,但仍足以照亮山野。半山上一座兩丈來高的石碑拔地而起,正面鐫刻著“子衍之墓”四個大字,此乃聖人七十二賢弟子之一的鄭虛所書,構架端正,筆法謹嚴。

在這塊石碑的背後,更銘有鄭虛書寫的墓志,凡一千三百二十五字,記述了子衍的戎馬一生,不但文采華麗一氣呵成,字體也是絕妙,一向被視為書法中的無上傑作之一。

三千年來,臨帖《子衍碑》的書家不計其數,葉行遠也自熟習。如今見到原版,更為碑文字體的氣勢所吸引,不自覺的手癢在空中臨摹。

忽聞耳後傳來笑聲,李夫人翩然而至道:“早聞大人亦是書道大家,漢江府爭花魁便已達意從景出,演化天機的地步,如今見這子衍碑,自然又有感悟了。”

葉行遠收手,淡然笑道:“少年時荒唐事,不想竟為夫人所知,實在有汙夫人之耳。”

他有今日之成就,至少有一半靠著臨摹“宇宙鋒”三字而來,何況科舉一道,書法也甚為重要,故而這兩年也沒有絲毫放松。

回想起當初在漢江府畫舫之上三關爭花魁,雖然其實不過過去了一年,簡直就恍如隔世,感覺像是少年時的荒唐往事了。

李夫人道:“此亦美談,正是少年風流。想起子衍亦是書道大家,大人或許可從這一點切入,或有所獲。”

葉行遠嘆道:“要是平時或有可能,但如果和我們預料的一樣,考驗是苦渡城之圍。那麽兵兇戰危,子衍君哪有時間談此風雅之事?”

城上滿是軍士百姓血,以子衍這種忠直耿介的性子,哪能還會顧得上翰墨香?

他們二人想起當前瓊關縣的困境,與墓中可能見到的慘況,都是默然無語。良久,李夫人才請出裴將軍寶刀,引動五德共鳴。只聽哢哢聲響,子衍之碑竟然憑空向後挪移了六尺有余,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正是進入子衍墓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