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第2/2頁)

“你糊塗!”盧知府痛心疾首,“你到底是太年輕了,這等大事豈可如此大意?你難道不知你朝中四面樹敵,內閣諸公將你排擠到這裏,便是要看你的笑話。

你還大大咧咧將自己的把柄給送上去,真不知你這狀元之位,是如何得來?本官觀你邊塞諸詩,亦是有志之士,怎麽這般不小心?”

他這話說得雖然不客氣,但語氣之中卻包含了幾分維護之意。葉行遠愣了愣,沒料到這位素未謀面的上官居然還會幫自己,便陪笑道:“大人心意,下官知曉。只吾輩讀聖賢書,當官為民作主,豈能只考慮自身禍福,當如何便如何,又豈能輕易改易其志?”

此言一出,盧知府倒更多了幾分敬意。他擡起頭,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葉行遠一番,良久方才嘆道:“你既有此心,更該知明哲保身之理,日後方可為國效力,但如今這局勢,唉……”

盧知府算是個中立派,他欣賞葉行遠的才學,但也覺得他過於年輕氣盛,是該敲打敲打。所以對葉行遠被派到瓊關當知縣其實是抱著歡迎的態度,之後葉行遠在縣上申請補貼,修繕縣學,幾件事做得讓盧知府也覺得沒什麽不好。

雖然有些小小亂子,知府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憑葉行遠與省裏扯皮,並未插手。

誰知道好不過幾日就出了這阿清案,盧知府剛得到葉行遠上傳的公文備份,便大驚失色。心裏也像是秦縣丞一般期望著刑部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聽說三法司會審之事以後,盧知府又驚又怒,病了好幾天才起身,身體尚未痊愈就急急趕往瓊關縣,就是想與葉行遠商量對策。

他是覺得京裏的幾位大人未免手太黑。葉行遠畢竟是狀元之才,不到弱冠之年就成了大儒,如今行事固然還有些年輕人的孟浪,但只要稍作挫折,經歷磨礪,自能成大器。

而如今京裏搞這一套,分明就是把葉行遠往死裏整,這案子一定下來,叫葉行遠背負汙名,日後如何翻身?這是毀了未來的宰相!

所以盧知府倒不為無辜被牽累的自己叫屈,只為葉行遠擔心,也是難得的急公好義之士。

葉行遠與盧知府對談一陣,已知他雖然外表兇惡,內心卻還是為著自己,心中感激,便寬慰道:“大人為國為民,下官自嘆不如,不過此事或有轉機,大人也不必太過擔心。”

盧知府一怔,又喜道:“你還有對策?難不成你能請到聖裁?不對,此事事關綱常聖人大道,便是聖旨也無法扭轉……”

葉行遠的幸進之名盧知府也聽過,何況瓊關縣剛得了內庫賞銀,可見葉行遠與皇帝的關系是不錯。但就算這件事他能請得隆平帝聖旨,三法司會審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皇帝天下至尊,但聖人還在皇帝之上,因為皇帝代表天命,而聖人正是截取天機,開創天命之人,可說是三千年人皇之祖,故而亦有“素皇”之稱。

要是別的事,皇帝聖旨或許還能力挽狂瀾。但這聖人親口所頒布的綱常規則,就算是開國太祖都無法動搖,何況只是現今的隆平帝?

再說綱常乃天命之基,就算是隆平帝再怎麽寵幸葉行遠,也不可能為他下動搖自己統治根基的聖旨。盧知府只要略一深思,就知道自己想差了。

葉行遠胸有成竹道:“如今沸沸揚揚,都道阿清殺夫,此乃爭執的關鍵所在。但若阿清未曾殺夫,那此案不就沒那麽多麻煩了?”

盧知府瞠目結舌道:“事實俱在,阿清自己供認不諱,人證物證也是齊全,你難道還想偷梁換柱耍什麽花樣不成?這可萬萬使不得,到時候你真身敗名裂!”

要是就這麽看著讓三法司定案,重判阿清,葉行遠還可以推脫自己是因為仁心而錯判,日後雖然不可能得到大用,但至少名聲不至於狼藉。

但要是在案情中弄鬼被發現,這可就是一輩子的汙點,就算你是堂堂狀元,也一定會被剝奪功名,削職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