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連中三謎

走到近前,看每艘畫舫上除了掛滿花燈,船頭還掛著木牌,寫明“竹西社”、“浮萍社”等等。葉行遠知道這些都是京中謎社的名字,看來是每艘畫舫都是不同謎社雇傭。

有兩個中年文士站在河邊,瞧見葉行遠和朱凝兒走來,笑著迎上來道:“這位公子可是要上畫舫解謎?今日我射虎社又大破其余諸社,其余諸舫不值一觀,便隨我們上射虎舫吧?”

葉行遠一怔,舉目望去,果然見大部分畫舫上空無一人,懸掛的花燈上貼著燈謎的紅紙大多也已經被挑下,這意味著這燈謎已為人所破。

只有中間一艘最氣派的畫舫張燈結彩人聲鼎沸,正是射虎社的大船。射虎社似乎是京中最大的謎社,想不到竟然有此實力橫掃其余幾家,聽這兩人的口氣,這似乎還不是第一次了。

謎語這東西就是硬實力,沒法作假,你苦心積慮想出來的謎語,沒過多久就被人猜個精光,偏你又猜不出別人的謎語,那就只能黯然認輸。

這種壓倒性的差距,也意味著射虎社諸人的謎語水平要比其他諸社高上不止一個層次。葉行遠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來,朱凝兒這時候發問道:“不知射虎社中謎語是何彩物?”

那兩中年人大笑,“小姑娘倒是自信,射虎舫中燈謎歷年彩金都是十兩。其中更有一個謎中之皇,要是被人破解,贈千金之余,今年更有請京中花魁為客人一演歌舞,這可是一般人做夢都見不到的絕色!”

葉行遠嘖嘖稱嘆,射虎社手筆也很大,畫舫至少花燈密集,至少也要有百盞燈謎,這種燈謎一夜之間終究還是大部分要被猜破的,這也就意味著光彩金就得送出去白花花的銀子一千兩。

至於所謂“謎中之皇”,葉行遠反而並不在意。這種一般都是個噱頭,是射虎社證明自己絕對不會被人擊敗的關鍵,千金與美人應該都是無福消受。

他對朱凝兒道:“那我們就上去看看,小小的賺幾十兩銀子零花便是。那謎中之皇還是留待有緣,我們也不好砸別人招牌不是?”

葉行遠覺得自己已經夠謙虛了,那兩中年人對視一眼,心中卻有些不屑。隨隨便便賺幾十兩銀子?你以為你是哪裏來的大才子麽?真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射虎社為這元宵佳節精心準備的燈謎豈是輕易可破?他們請來制謎的代價都遠遠超過了彩金,若不是當世之才,苦思冥想也未必能猜出一個兩個謎底。

去年有位許翰林微服而來,苦思一夜,竟然未解一謎,氣得當場發飆,一時傳為笑談。

葉行遠不知射虎社之名,不過從這兩人的面色上也能瞧出他們的不屑,他也不以為意。便在兩人引導之下,踏上甲板,繞著船艙先轉了一圈,查看彩燈之上的謎語。

幾乎每盞燈下面都聚集著幾人在冥思苦想,而且大多都是讀書人打扮,或為秀才或為舉人。軒轅世界讀書人感應天機,所學必不虛假,他們良久未得,看來射虎社所出的燈謎難度果然在水準之上。

葉行遠身後有一名士子同行,他陡然看見一人,驚喜道:“沈三哥,你也在這裏?”

那被喚作沈三哥的人淡淡一笑,目光卻不離花燈上的謎語,只敷衍點頭道:“怎麽現在才來?你可來遲了,你看這謎中說‘孔明曰:倘若放了時,卻如何?雲長曰:願依軍法!’,似是化用三國故事。

只孔明與雲長何曾有此對話?孔明雖賢,也未曾驟然身居高位,位一直在雲長之下。要在雲長失荊州之後,才得宰相之位。這莫非是演義話本文字?如此俗語,打史記一句,未免有些古怪……”

他嘮嘮叨叨,一味只在說謎語,顯然已沉浸其中,來人目瞪口呆,喃喃道:“裴松之注三國,有孔明傳單列,莫不其中相關?”也一邊皺眉苦思起來。

葉行遠不禁莞爾,拉著朱凝兒再往前走,又見兩人正在爭執,一人道:“你這想法雖奇,卻失了猜謎的正道。這斬字固然對了一個‘克’字,但以‘有罪’而結,未免膚淺。”

另一人瞪眼道:“他既是造反,怎算無罪?此用時事猜四書一句,只有這一句最合。”

兩人爭論不休,各自不肯相讓。葉行遠看謎面是“飛騎報得斬薛燦”,打四書一句,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薛燦乃是幾十年前一個著名的反賊,先皇屬下大儒孟邦領兵出陣,三日便將其陣斬,飛騎報捷,乃是眾人都知道的一個典故。

朱凝兒雖然聰慧,於聖人之學卻一竅不通,看都是猜這些文雅之句,只覺氣悶。不用葉行遠招呼,自行向前。

她又見兩人以手比劃,或站或立,口中連珠炮的報著人名,偏又連連搖頭。這一謎是猜古人,似乎要簡單許多,朱凝兒振作精神,心道或許能猜出這一題,擡頭看時,只見七字“輕舟已過萬重山”,猜一古人,梨花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