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同鄉憤青(第2/2頁)

沒想到她沒說話,旁邊倒是有人義憤填膺的開口道:“朝中袞袞諸公屍位素餐,我看這漫天花燈,便是千萬黎庶的心頭火。我看這楊柳河水,便是天下百姓的傷心淚。

京兆不滅,北直不興。北直不亡,天下不盛!這位兄台,你還在指望朝中大人,那可是錯得很了!”

京兆府在北直省的範圍之內,但不受統屬,反而是北直省不斷供養京兆。尤其是各種農作物、礦藏,都是優先供給了京兆之後,才能留下點殘羹冷炙給北直。

北直省人一向叫屈,自覺被京兆府吸血吸得太狠,故此有京兆不滅,北直不興之言。

然而京兆固然是吸北直之血,但北直也是源源不斷的截留進京的物資,無論是漕運、陸運、海運,糧食、財貨等入京,都得經北直一道損折,如此一來,仿佛又是以天下之力奉北直省了。

故此又有人說北直不亡,天下不盛。

這兩句話讀書人私下經常會有提及,但也沒想到竟有人這麽不忌諱的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口。葉行遠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衫讀書人面貌約莫二十來歲年紀,頭發卻有些花白,咬牙切齒,滿面的憂國憂民。

這是遇上這時代的憤青了?葉行遠對這種口氣倒甚為熟悉,他有個大學舍友就經常罵政府罵社會,年紀輕輕就少白頭。葉行遠一向覺得是操心過甚所致,引以為戒。

軒轅世界其實這種憤青也是特產,聽說京城尤其多,只是葉行遠很少出門,並不曾交往過,因此倒覺新鮮。而且此人口音熟悉,倒像是定湖荊楚一帶之人。

葉行遠笑道:“聖人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天下大事,自有朝廷打理,兄台既有救民之心,自可投身科舉一展才華,日後也可造福於民。”

他說話也刻意露出了幾分鄉音,那書生一聽甚為得意,點頭道:“這個自然,我自前歲赴京,愈見世間不公之事,愈是發奮讀書不敢有一刻放松,正要求三月會試一舉得中,好報效鄉裏。”

書生頓了一頓又問道:“聽賢弟口音,莫非也是定湖省人士?不知仙鄉何處?”

果然是他鄉遇故知,京城甚大,定湖省人不多,遇到個老鄉雖然脾氣有點怪癖,但葉行遠也挺高興。尤其聽他之言也是一位舉人,便不敢怠慢,拱手道;“原來是前輩,在下乃定湖省漢江府歸陽縣葉行遠,也是進京來赴會試的,不意這般巧遇到同鄉,請教兄台貴姓台甫?”

那書生聽得葉行遠名字,卻把眉頭一皺,面色有幾分陰晴不定,“你便是今科的解元葉行遠?”

葉行遠一怔,這人之前態度還頗為和藹,聽到他名字之後反而不豫,難道說有什麽宿怨?按說經過周知縣一役之後,本縣的士子都被他統統打服了啊?難道是在府城或是省城中結下的冤家?

他點頭道:“僥幸頭名,算不得什麽。”

那書生冷笑一聲,“原來是你,怪不得如此天真。聽說你在鄉中不敬前賢,仗恃自己才高,一味欺壓前輩?又聽說你獻祥瑞進京,行幸進奸佞之事,得封爵位,為士林之恥,是也不是?”

這還真是有過節啊!話還沒說完,便劈頭蓋臉一陣亂罵,稱呼你一聲前輩,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葉行遠不是忍氣吞聲之輩,反駁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在下尊聖人之言,凡有真才實學的前輩,從不敢有絲毫輕忽。

至於進獻祥瑞,乃是撫台、藩台、臬台三位大人指派,乃是一省百姓心聲。昔日聖人也隨百姓獻祥瑞於天命人皇之前,難道這也是奸佞之行麽?”

那書生啞然,只亂罵道:“真是牙尖嘴利!怪不得縣中好友都寄信於我,說你不成體統!歸陽縣有你這麽個讀書人,真是愧煞我也!”

此人還真是同鄉?從言語之中聽來,他也該是歸陽縣的舉人,葉行遠自忖歸陽縣大部分的讀書種子他都認識或有耳聞,這個年輕的舉子又是哪個?

葉行遠仔細回想,突然間想起一個人來,瞬時就明白了前因後果,只漫不經心問道:“兄台也是歸陽縣人?莫非是陳簡陳前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