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成賣刀(第2/2頁)

他們護送花石綱進京是八月間事,剛過中秋,眾人只穿了夾衣,未曾攜帶棉衣。如今天氣一冷,都凍得跟狗似的,也虧得李成帶兵有方,才無人抱怨,但他看在眼中,哪裏能夠不難過?

只是在京耽擱兩月,盤纏都快要用盡,哪裏還有銀兩去買冬衣?李成愛兵如子,沒有辦法可想之下,便取了家傳寶刀,作價三千兩,在街上叫賣。

李成也是糊塗,縱然是京城人富庶,但市井之中誰人識貨,誰又能一擲千金來買寶刀?因而一上午這刀不但沒賣出去,反而引來了好幾個潑皮。

那為首的潑皮便調笑問他:“你這刀有什麽好處,竟能值得三千兩白銀?莫不是有心訛詐?你且說個理來,說不出來,扭送府衙,重重治你這個騙徒!”

李成為人實誠,坦言道:“我豈會謊言欺人?這刀有三樣好處,一是削鐵如泥,二是吹毫斷發,三是殺人不沾血,因這好處,這才作價三千兩。實在是我急用錢處,否則便是三萬兩也沒處買去!”

那潑皮不信,一一試驗,果然寶刀削鐵如泥,吹毫斷發,只這第三樣殺人不見血卻無法試驗。李成要牽條狗來一試,潑皮卻不讓,只要他殺個人看看,一路冷嘲熱諷,激得李成動怒,一刀捅死了他,果然刀鋒之上滴血不沾。

李成殺了人便自行投案,並未反抗,當下便入了京兆府的大牢。

葉行遠聽完經過,默然無語,果然英雄末路總是相似,一文錢憋死英雄漢,賣刀賣馬終是可哀。潑皮無賴們又總是自己作死,卻連累了這一條好漢。

當街殺人,已經認了罪,這官司也沒得打處,要是定湖省內葉行遠說不定還能想想辦法,但這京城之中他也是人生地不熟,頂多就盡朋友之義,為他打點一二,免得多受苦楚罷了。

朱凝兒卻扯了扯葉行遠的衣襟,附耳悄聲道:“殺人雖當償命,但一來李成是有品階之人,二來那潑皮胡攪蠻纏,頗有多人看見。主公要是能將這案子翻過來,救了李成性命,或許正好能收其心。”

人家都殺人入獄了,你還在想這些歪心思,葉行遠瞪了朱凝兒一眼,回頭對那些兵丁道:“你們放心,李制使吉人天相,必不會有大礙,我先想辦法去獄中探一探他,與他商談再作打算。”

兵丁們千恩萬謝,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葉行遠身上,滿懷期待的退下。葉行遠招來同行的幾個老吏,向他們討主意。

有人皺眉道:“當街殺人,影響惡劣,但這罪名其實可重可輕,要是一口咬定乃是雙方格鬥,不幸誤傷人命,那罪名可就輕得多了。頂多判個誤殺,多使些銀錢,杖一百,徒三年足矣。”

有人點頭補充,“正是如此,還得一口咬定兇器是那潑皮的,只是對方先行動手,有害人之意,迫不得已奪刀反擊,致人死命,或可算是正當防衛,縱然不能無罪釋放。但發動民情輿論,頂天杖二十,徒一年。”

這些老吏都是積年老手,最會鉆空子,葉行遠佩服非常,只嘆道:“兩位果然高見,但那李成已經認了罪,而且此人耿直,絕對不會承認家傳寶刀是他人之物,這法子似乎行不通……”

最後一位更在巡撫胡大人身邊的老吏悠然開口:“這情況確實不適用兩位仁兄的辦法,不過我有一法可破之,只要證明李成此人有迷心之症,便可免除刑罰,只要交家人嚴加看管便是。”

此言一出,另外兩位都肅然起敬,“果然老兄跟隨胡大人,眼界更寬,此計一勞永逸,以不變應萬變,可謂放之四海而皆準之法也!”

又是“被精神病”?果然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葉行遠慨嘆搖頭,無論是哪裏,想要幫人脫罪,無非也就是那幾個借口。葉行遠只是覺得李成若是為了一個街上的潑皮枉送了性命有些可惜,沒想到想要救人,還是這些肮臟手段。

也罷,先去探監看看這人到底什麽想法,再作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