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古今多少事(第2/2頁)

但如今妖族、蠻族也開始野心勃勃,中原官場卻昏聵不堪,讀書人一心想著只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哪還有幾個聖人所傳的救民之心?

看起來是太平盛世,其中蘊含的危機,卻比葉行遠以前所體悟到的更加嚴重。

葉行遠決定了送祥瑞進京,占了這功勞,甚至不惜沾上一個“幸進”的名聲,有一個原因也是覺得時不我待,只爭朝夕。

客觀來說,他並不是為了救國救民,首先是為了自救。聖人余澤三千年,雖然似乎仍然可以勉強維持下去,但葉行遠隱隱總覺得到了一個關口。

既然葉行遠穿越而來,帶著另一個世界的見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算是“天命”所歸,他如果不利用這些超越時空的見識去改變這個世界,似乎也枉自來了一趟。

葉行遠的心態和目標發生了轉變,這也算是省試推演幻境對他造成的深遠影響之一。

唐師偃一點就透,駭然道:“賢弟的意思,是說本朝也遭遇了大乾朝一樣的困境,那……那可如何是好?”

但以史為鑒,明智之人都能看出端倪,何況歷朝都不過三四百年,本朝又有何功德可以延長國運?

葉行遠沉思不語,望著浩浩蕩蕩的運河流水,良久才低聲吟道:“滾滾江河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臨江仙詞切合葉行遠如今的心境,如果說之前剛穿越過來,葉行遠更多的是被卷入漩渦之人的掙紮,要找到救命稻草和立足之地。但當他真的上了岸,在軒轅世界站穩了腳跟之後,他卻更像是一個站在時間長河上的看客,懷古思今,竟有一種寥廓惆悵之感。

唐師偃正要拍案叫絕,卻聽背後搶先傳來一聲喝彩,“好!氣韻沉雄,意境深遠,久聞葉行遠‘詩魔’之名,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

葉行遠嚇了一跳,原以為大船甲板之上只有他與唐師偃兩人,這才能夠暢所欲言。否則雖然舉人議論朝政不會入罪,但評說朝廷國運,難免有心人認為是惡意詛咒,縱不找他們麻煩也得打入另冊。

幸好剛才唐師偃追問的時候,葉行遠沒有說得太露骨,只有所感觸的吟了一首詞,怎麽也好找話解釋。忙回頭看時,只見一個十來歲的瘦弱少年站在船艙門口,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並不是此次進獻祥瑞的隨員,也不是撫台、藩台、臬台那邊安排的人,難道是漕運方面的人?但怎麽會如此年輕,是誰攜帶的家眷?

漕運方面有一位功曹在船上,但以他的品級,沒有資格在漕運任務中拖家帶口。就算是要同行,也得分船,不能上這大船。

更何況這條船上還有祥瑞,一路上的管理更是嚴格,這閑雜人等怎麽通過安檢上船的?唐師偃講義氣的攔在葉行遠身前,急喝道:“你是何人?怎會在此?”

葉行遠扯了扯唐師偃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著急,對那少年頗為客氣笑道:“這位賢弟不必驚慌,這位唐兄只是因為重任在身,有些緊張,見有陌生人出現在船上才忍不住多問一句,萬請見諒。”

漕運大船有神通護衛,沒資格上船的人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葉行遠看得分明,這少年衣著華貴,斷非普通人家子弟。他既然能夠堂而皇之的站出來,顯然也是不怕他們發現,更何況他還知道船上的是葉行遠,顯然是有備而來。

那華貴少年一展折扇,趾高氣揚道:“解元公果然是解元公,比什麽十七八名的舉人要有見識的多了,而且臨事有靜氣,倒是成大器的人才。至於我是誰麽……”

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忽然變了一副表情,嘿嘿笑道:“我是董功曹的遠房外甥,搭順風船回京,原本一直躲在貨艙之中。怎奈與那麽多發黴的糧食蝸居一處實在氣悶,這才到甲板上散散心,沒想到竟然聽到了詩魔妙句,真是三生有幸!”

你騙鬼呢!葉行遠心中暗自吐槽,對這少年的身份卻有了更驚悚的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