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無對證(第2/2頁)

嘶啞的吼聲連綿不絕,歐陽舉人與葉行遠渾身一震,他們非常熟悉這個聲音,分明就是受了重傷的黃典吏!兩人不禁對視一眼,這姓黃的都半死不活了,怎麽還有精神出來搞風搞雨?

也是那黃典吏多行不義必自斃,惹誰不好,偏偏惹上了目無法紀、無法無天、身份超脫的歐陽紫玉,結果歐陽大小姐一劍斬了他的右臂,讓他重傷引退。

而葉行遠本來想著他所受報應也算差不多,就懶得再去落井下石,沒想到他倒耐不住寂寞,居然還要折騰?雖然不知道黃典吏喊的是什麽意思,但葉行遠明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範僉事眉頭微微皺起,苦笑道:“本官乃風憲官,不好拒絕民情。”又轉頭吩咐護衛,“叫外面的人進來,不要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護衛領命出去,片刻後便將已經獨臂的黃典吏帶進來。幾日不見,或許是因為少了一只手還失血過多,黃典吏更顯得枯萎幹瘦,面色鐵青而猙獰。

進門後就分別狠狠瞪了歐陽舉人和葉行遠一眼,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恨誰更多一些。然後對範大人稟報道:“小人乃縣衙文房典吏黃清,如今已是殘疾之人,本不敢冒犯大人官威。

只因縣中有重大情況,又有人只手遮天,妄圖顛倒是非,小人實氣不過。又恐大人失了計較,被人蒙蔽或者又遭人暗害,這才到此泣血以告,求大人作主!”

黃典吏跪在地上,他身體尚未恢復,中氣不足,但說話還是順暢,而且一環扣一環,不愧是老公門。

“哦?”範僉事有些驚愕,又問道:“你要稟報什麽情況?盡管說來,本官在此,無人敢與你為難。”

葉行遠也看著黃典吏,心中有幾分好奇。這人向來陰狠狡猾,不知嘴裏會說出些什麽來?其實只要有周知縣是妖怪假冒這個事實,他就能夠穩坐釣魚台,此時只想聽聽黃典吏如何構陷。

黃典吏磕頭道:“多謝青天大老爺,今日小人前來,非為別事,便是為了指控葉行遠勾結妖怪,假冒大人,襲殺本縣周縣尊,形同殺官造反之不法事!”

我靠!葉行遠早料到黃典吏說不出什麽好話,但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把“殺官造反”這種罪名扣到他腦袋上。不過仔細想了想,黃典吏果然是其毒如蛇,這一口咬得還真狠!

葉行遠這幾日在縣中能夠逍遙自在,一方面是因為歐陽舉人等一幹士紳的庇護,他本身也是秀才身份,沒人敢在證據不足的時候對他無禮。另一方面,卻也是因為周知縣跑得無影無蹤,死無對證。

但黃典吏這話卻狠了,他一口咬死葉行遠殺官造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也能夠說得通,而且同樣也是死無對證,或者說不好證偽。

葉行遠當然能夠矢口否認,雖然沒有證據能夠將他入罪,但好像也沒證據能說黃典吏是誣告。

歐陽舉人大怒,“姓黃的!你休要胡言亂語,葉行遠堂堂秀才,府試案首,前程遠大,豈能行此大惡之事?”

黃典吏反唇相譏,“歐陽老爺你可不要偏幫。周縣尊堂堂二甲進士,你們也敢汙蔑成妖怪,他一個秀才為什麽就做不出這種事?”

歐陽舉人並非能言善辯之人,一時語塞。黃典吏的邏輯與他們是一樣的,你既然能夠提出一個知縣是妖怪的匪夷所思解釋,那我自然也能控訴一個秀才殺官造反,大家現在都沒有證據,豈不是都憑一張嘴?

葉行遠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開口道:“黃典吏,你此言之意,便是與我們賭氣了?信口雌黃,汙蔑讀書人可是大罪。周知縣是妖怪之事,縣衙之中必有線索,一旦查實,你可就要連坐!”

黃典吏不理葉行遠,只向範僉事不住磕頭,涕泣道:“大人明鑒!小人願以身家性命擔保!”

看來黃典吏也是破釜沉舟了,就是拼著命也要來咬你一口,所謂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對這種被仇恨沖昏頭腦的人,葉行遠一時都沒有什麽好辦法。

範僉事沉默半晌,似乎甚是憂愁,他思忖了一陣,又轉頭向葉行遠道:“既然有本縣吏員如此舉報,本官也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葉公子雖然有本縣士紳作保,但此事紛繁難明,確有嫌疑。本官想著,葉公子暫時扣押在縣衙之中,等待查明真相,本官再還你清白,將你釋放可好?”

他倒是用著商量的口吻,表情仍然是笑眯眯的,葉行遠卻是感覺到一陣寒意,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