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們的永遠
面包烘烤過頭的焦糊味、海浪以及磨坊齒輪的嘎吱聲粉碎了一個本該美好的夢境。
江彧從一堆報紙與空酒瓶中蘇醒過來,手肘下還壓著一枚金色懷表。
肩上只蓋了條薄毛毯,宿醉引發的眩暈徹底擊垮了判斷力。
他覺得自己可能患上了硫胺素缺乏的後遺症。
小小的閣樓,一盞忽明忽暗的燈泡,還有滿地的顏料、畫筆。
敞開的天窗透進陣陣冷風。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回憶起自己到底在哪兒——這是博朗的一位親戚所經營的面包坊,這段時間迫於經濟壓力,他不得不借住於此。
工廠被查封以後,博朗和迪亞戈一同搬去了伊比利亞半島定居,江彧曾經委婉地表示過對迪亞戈的好奇,不過,博朗並不在意自己黑手黨男友以前的故事,這就讓江彧不好意思開口,向迪亞戈詢問他和聯邦的關系。
畢竟這裏是19區,每個人都有秘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這對新婚燕爾目前還在美洲,正在計劃一趟熱氣球旅行。
遊樂園事件以極為理想的方式謝幕,朱鹮科技受到了應有的處罰,它的非法所得將無一例外遭到沒收。相關人員正在被追責及起訴。
那些收受賄賂的機關高層也因此官司纏身。
考慮到案情復雜的程度,江彧不得不只身一人周旋於警方、記者以及新任統治者之間,與出租屋的合約也在某個宿醉的早晨到期。
他無處可去,財路受阻,只能通過久屋律師的人脈聯系上了遠在海外的雇主。
現在,前網絡專員直接為那些紳士提供畫作。
“……又是這樣。”江彧將毛毯扔到沙發上,看了眼地上的瓶罐,一邊咳嗽一邊展開報紙,“這些沒事幹的收購商就不能在離開前收拾一下他們帶來的垃圾嗎?”
【19區孤兒院實為人體實驗場,將開發中的藥物注入無人領養的兒童體內,屍骨封存於水泥墻近十年。】
只看了那段令人頭疼的內容一眼,江彧就煩躁地把臉埋進臂彎。
都是幾年前的廢報紙。
上面無一例外地刊登了朱鹮科技被公開的罪行,還有新任總督上任時的發言致辭。
一切看起來都回歸正軌。
FSA前幾年也向江彧拋出過橄欖枝,希望聘請他回來重新接手都民燦的崗位——順帶一提,他們沒能逮住這只狡猾的狐狸,都民燦只花了幾分鐘就從嚴加看管的押送車內脫逃,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於這家夥為什麽效忠朱鹮科技。他們只能提供一條信息。
都民燦,曾經也是冬堡孤兒院的一員。
聽到這裏,江彧識相地推脫了他們的邀請。
他不認為自己還有過去那種精力。他的忠誠也早已枯萎。
當倍受酒精摧殘的可憐人扶著劇痛的腦袋,翻開書桌旁的一本日歷,他驚訝地發現筆跡似乎停留在紅色圓圈的前一天。
昨晚他幹了什麽?
喝了樓下買來的啤酒。
與油畫收購商徹夜談生意。
然後呢?
然後他就斷片了,直到現在——
二十六號。
他特意在這裏著重標記。
這個日子對江彧來說意義非凡,即使喝得意識全無他也不會忘記。
不過,今天是二十六號嗎?
江彧不敢置信地晃晃腦袋,他感覺宿醉產生的倦怠正被腎臟快速分解。
他現在非常需要確認信息的真偽。
“康德先生,早上好——我想問的是,今天幾號了?”
閣樓台階下忙碌的房東回答了他。
“二十六號。”老人掃著地上的灰塵,答道,“真奇怪。你怎麽會起得這麽早?”
江彧連忙抓過手邊的座鐘,確認指針位置。拜不良作息所賜,他預感自己即將面臨一場遲到的約會。
再也沒有心情回答老人的問題,他二話不說,迅速進入洗手間,尋找能躲過這場滅頂之災的辦法。
等年輕人將懷表放入貼身口袋,穿戴整齊下了樓,熱心腸的房東先生已經將早餐準備得差不多了。
他隔著樓板都能聞到羅宋湯的香氣。
“早安,康德先生。”江彧隨手拿起一片塗了黃油的面包,叼在嘴裏,“我現在得出門一趟。也許不會回來了。”
老人疑惑地看著他。
“怎麽這麽著急,不是請了假嗎?”
“我要去接我愛人。”江彧匆忙地換上鞋襪,拎好事先準備的提箱,直奔門口,“我擔心時間來不及——對了,門口的花店是不是剛進了一批貨?”
江彧沒有得到老人的回答。
因為他奪門而出,險些撞上推著花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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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英俊又有風度的男人總能為自己贏得一捧艷紅似火的玫瑰。
他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目的地。這是一條沒有標識,也沒有指路牌的地方。屬於聯邦直接管轄的地區。要想通過嚴格的門崗,還需進行掃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