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江彧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Dr.Z和世煥先前確實在進行一段對話。

可聲音時輕時重,能聽到的也非常有限。

所以江彧說不準具體哪兒出了問題,至少他沒法對裘世煥的演技信以為真。

太假了。

誰哭的時候會說那麽多話?還把自己從頭到腳的傷描述了一遍?

但最令江彧惱怒的不是裘世煥硬擠出來的眼淚。

總而言之,地下車庫的騷亂得到了平息,其結果就是昏迷不醒的裘世煥被Dr.Z扛走,跟扛著一捆馬鈴薯一樣被帶離地下車庫。

就在他們越走越遠,身影徹底消失在車庫出口時,被迫蹲伏在越野車後方,屏息凝神的江彧終於克制不住罵出了聲。

如果不是久屋拼了命把他拉回來,他恐怕真的會第一個沖上前去。

江彧想罵那個看不清臉的家夥很久了,只是不知道從哪兒開始——這家夥油嘴滑舌,最不可饒恕的是他未經允許帶走自己的男孩,而且屢次三番。

每次,只要有Dr.Z在的場合,總沒有好事發生。

“冷靜點,江先生。”久屋實在不敢放開他的胳膊,“你最好深呼吸,調整一下心態。太受情緒支配的沖動很可能殺死你。”

“我知道自己必須冷靜,謝謝。我已經深呼吸過好幾回了。但現在不是調整心態的問題。”

江彧不留情面地拍開律師的手,起身跟了上去。

“如果我真的在他們扭打的時候沖出去,那家夥會第一個擰斷我的脖子。我見過他對世煥用的那些伎倆,狡猾又高效,他的專業素質不容置疑。若不是稍加收斂,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毫發無傷。”

“什麽專業素質?”久屋律師有些啞然,“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個畫家。”

“我可沒說過我是畫家,這只是個人興趣。”江彧想了想,說,“我老師是個泰拳專家,當然,他還學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的老師?你們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秘密。”

“好吧,江先生,我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們把目光聚焦在當下——你知道自己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嗎?”

“因為我在努力嘗試你說的克制,還有冷靜。我這麽做了。畢竟再分不清時局的人也不會這麽不自量力。但你沒看到那該死的混蛋打了他嗎?”

“我看到了,但現在真的不是正面沖突的時候。”

“在那哭著喊疼的是我的小男孩,被拉去行為矯正的也是我的小男孩。”江彧像被激怒的獅子一樣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當然輪不到你正面沖突。”

“我明白。”久屋急切地想要追上他的步伐,但江彧直接將他甩在身後。律師抓著扶梯,氣喘籲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做無意義的犧牲,你也看到了,那家夥三拳兩腿就打暈了世煥。”

“那又怎麽樣?”江彧擡高了音量,“那我就任由世煥被他帶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

久屋的辯解十分蒼白。

“久屋律師,你口口聲聲會幫助我們,可結果呢?你還是更在乎你自己。”江彧看著他,一字一頓地控訴,“你有想過世煥遭受到的究竟是什麽嗎?那是電休克,比癲癇還要痛苦百倍,連聲音都發不出一句。那種東西連一個成年人都可以逼瘋,他被拉去行為矯正的時候只有十二歲,一個剛開始發育的男孩沒有死在當場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久屋不得不把牙齒打碎吞進了肚子。

“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什麽呢,江先生。”

“他就是那個叫做Dr.Z的家夥。”江彧指指自己的虎口位置,“就在這裏,紋著一個醜陋到極點的、毒蠍一樣的玩意。告訴我關於這個人的事情。”

“我也只是偶然聽人說起過他。”久屋不確定地說,“他是個充滿神秘感又危險至極的人物。裘昂曾有過一名政敵,是激進派的一位發言人。他公開譴責了裘昂的競選宣講,就在下台後的一個小時裏,那家夥被人發現死在了高速路上,起因是轎車自燃。”

“聽上去很離奇,然後呢?”

“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沒人敢查到裘昂頭上,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Dr.Z的真實身份,就連這個英文字母也只是一個代號。因為朱鹮科技似乎有意將他的身份隱藏起來。”

“這不是我最擔心的。”江彧憤恨地踢開一個易拉罐,又一次咬破了嘴唇,“我不知道Dr.Z會對他做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來到火車站。我現在很擔心,這和瓦倫她們的集會有什麽聯系。我無法確定世煥會做出什麽事。”

小豹子不是什麽道德感崇高的人,無論是規則還是法律都無法約束他的行為。

他我行我素,蠻橫無理,甚至自成一套價值體系。

擺在他面前的儼然是一道電車難題,假設兩條鐵軌上綁著的都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他可能會無所謂地離開,也可能單純出於好玩抹掉某人的脖子,揚長而去;假設軌道上放著一塊蛋糕,他勢必會搶走蛋糕,不管那個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