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惡毒

夜裏,回了府衙院子的禹王,在側首看向那黑暗寂靜的廂房處時,稍有駐足。不過頃刻,就擡步入了正屋。

“把冊子都搬進來。”

“喏。”

魯澤指揮人擡了一重重的檀木箱子進屋,裏面裝的全是此次戰役中,有關稽核功罪賞罰的冊子。

軍醫見主子爺要挑燈處理諸此繁重公務,不免心有擔憂,遂在換完藥從屋裏出來後,特意叮囑了魯澤幾句。

“主子爺傷體未愈,過於操勞不宜傷口愈合。魯首領千萬省得,過了亥正時刻,需提醒主子爺早些歇著。”

魯澤自是應下。

軍醫沉吟片刻,又額外囑咐了句:“床事方面,主子爺最好能戒上段時日。”

若主子爺行事時候克制些還好說,可經過上一回,他便也知了,起了興時,主子爺大概也難免會失了分寸,行事無忌。

如此,便也只能止一段時日了。

魯澤聽了這話莫名的覺得不自在。

若在往常他或許也不覺得,可大概是聽了她昨個那番替主子爺安排女人的那番話,如今再聽這話,總覺得自個這個親兵首領卻像個總管般,還得操勞著主子爺的房中事。

見他面色有異,軍醫就關切問了句:“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並無。”

魯澤回了神道。

待軍醫背著藥箱離開,魯澤卻忍不住朝最西邊那黑暗無人的小廂房處看去,腦中不由的又浮現她那日的話。

難道主子爺真是對她失了性致?

好像真似這般,否則也不會輕易放她離開了。

想到主子爺似對府衙裏的舞姬不大感興趣,他不免心生暗愁,難道他真要如她建議般,去府外尋些體態妖嬈的女子來?

一想至此,他渾身如生了毛似的不自在。

咬咬牙他握拳暗道,除非主子爺吩咐,否則他絕不會主動去行此事。

時文修這邊,自打搬出了府衙後,就漸漸減少去軍營的次數了。

一方面是因她在軍營裏能幫上的忙有限,去了軍營既不能隨士卒一道練兵,也不會被安排去做旁的任務,宛如個遊兵散勇似的自己尋活去幹,還要接受旁人對她規避躲閃的態度,這又是何必。另外一方面,則是因她覺得,她大概與他們不是一路了,既然遲早要分道揚鑣,那她還不如早些適應離開軍營的日子,也好提早些適應在邊城獨立生活的日子。

當然,因為她現在畢竟還領著份工錢,也不好就此撂開手吃白飯,所以每隔段時日她就去軍營軍需處裏領一些皮子回來縫制,待縫制好了,再將成品送回軍營裏。

如此既心安,也多少算是為大魏軍盡了一份薄力。

過了六月,天氣漸漸變得炎熱,她遂在小院子搭了涼棚,白日的時候就搬著自制的小凳子,坐下涼棚下縫制著軍需用物。院子邊角的那口小井裏冰鎮著她買來的枇杷果,熱的時候她就會拿上來吃上幾個解暑。

待到了八月,她終於騰出功夫來將院子裏那棵枯萎的棗樹拔了,買了棵枇杷樹栽上。屋前屋後栽了榆葉梅,聽人說開花的時候會格外的好看。

九月秋風起的時候,她已經適應了邊城小民的生活,甚至覺得,待到大魏軍攻破蒙兀王庭,消除此地戰亂,那迎來和平的邊城小地,或許比京城更適合她安身。

並非指物質方面,而是此地的民風。相較於京城來說,此地對女子的束縛不算太重,女子外出或做工並不大受約束,行在路上,她經常能見到來往遊街、市肆采買或店裏做工的婦人,這裏其他人似也習以為常,不會因此就說那些婦人的閑話。

她漸漸開始覺得,留在此地生活或許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民風開放是真,民風彪悍也是真。

畢竟是獨居,她當然也怕會有那鋌而走險之徒,行那作奸犯科之事,所以夜裏她將門栓都栓的緊,睡覺的時候,懷裏都緊緊抱著佩劍不離身。

她本是想尋兩只小黃狗養著,也好咬個汪汪看家,讓她夜裏也多少安心幾分。可是此地看家狗太緊缺了,她買都沒地買去,遂也只能遺憾的將想法擱淺,只待日後慢慢再尋。

這夜,皓月當空,萬籟俱寂,又是一個靜謐安然的夜晚。

她如往常一般早早的洗漱睡下,在時有時無的蟲鳴聲中漸漸進入夢鄉。

只是這夜似睡得不大安穩,先是隱約聽得到遠遠近近的似有什麽聲響,遲遲不停歇,後來好不容易聲響沒了,卻又覺得身上一沉,隱約似有什麽重物壓在了腰間。

宛如巨石般的沉重感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她不免難受的細哼,饒是意識尚未從香甜的睡夢中剝離,雙手也下意識去推讓她不適的重物。

可手上觸感猶如在推一堵墻。

沒等她潛意識覺得不妥,想要拼命從睡夢中清醒之時,她只覺身上突然一涼,下一刻一具滾燙的軀體沉沉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