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且讓她留在明武堂

時文修在屋裏忐忑不安的等候著。

作為護衛們點卯的地兒,明武堂修建的頗有派頭,對正門的是三開間大堂,外墻上半部是紅漆寬格子窗,下半部則刷著白墻,簡潔大氣。堂內寬敞明亮,黑漆桌與交椅擺放整齊,裝飾不多,卻盡顯簡樸雅重。

她大概環視過這大堂後,就沒心情再打量了,實是她心頭裝著事。剛那上司模樣的漢子,與她沒說過兩句話就面色一變的匆匆離開,難免讓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惶惶難安。

擔憂工作出了變故倒是其次,她更憂心的是她頭部受傷、記憶模糊不清這個借口,能不能將她的那些異樣搪塞過去。

若她沒記錯的話,堂上那跪地哭嚎的漢子,應是名叫魯海。剛穿那會,他還過來‘探望’了她,當時對她所謂碰壞了腦袋失憶的情況,算是了解的比較清楚。剛那上司模樣的漢子沒詢問她有關‘失憶’的事,想來應是魯海已將她的情況提前告知了。

想到這,時文修忐忑的心情倒稍稍平復了些。畢竟,若府上的人真懷疑她借屍還魂的話,只怕在她穿的第一天就將她抓起來焚燒祭天了,而不是讓她相安無事的過了這麽多天。

她擡手背擦擦額上細汗,輕舒著氣隨意擡眸打量著周圍,余光不期轉向堂外。

庭院外靠近廊屋處,剛大堂裏那貌似上司模樣的漢子,此刻正提著魯海的耳朵,不知在訓誡著什麽,好似十分嚴厲。

時文修短暫遲疑後,就作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眼,連身子也背了過去。在現代時,她已畢業進企業工作了一年,勉強算是脫離了職場小白的行列。她清楚,被上司訓是很丟臉的事,若她不知所謂的駐足瞧看,那便有幸災樂禍之嫌,是很得罪人的。

外頭的魯澤訓了魯海也沒一會,就焦急的匆匆離開了。

他胞弟魯海的事剛翻篇,他實在不想再沾手那女人的事,遂要急往張總管那討個章程。而且,透過陳先生透的口風他也了解到,為他胞弟這事人家張總管可是在主子爺跟前使了力,雖張總管當著他的面半字未提,可他不能裝作不知,於情於理,他亦要備些厚禮趕緊過去答謝人家。

“魯首領這是做什麽,快快收回去。”

張總管放下手裏的長煙杆,皺著眉不悅的將銀票推回去。

“這是我們兄弟二人的心意,區區薄禮,自然比不得總管大人的大恩大德,可我們兄弟待您的感激之情,卻不減半寸的。”魯澤將裝銀票的匣子再三推過去:“若總管大人不肯收,便是心底尚怪罪著我們兄弟倆,那就讓我們無地自容了。”

張總管推拒不過,佯怒瞥他一眼,似拿他無可奈何。

“這次就罷了,您以後可莫要這般太客套了,以咱們倆的交情,使這般可就外道了。”

旁邊的小廝輕著手腳過來收好匣子,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其實說來,你兄弟這事情上,我可居不得什麽功。充其量就是掰弄些趣事兒,哄了主子爺開心些,實算不得什麽功。”張總管見魯澤欲開口,就擡手擺擺:“你要謝就謝主子爺,是主子爺仁愛寬厚,本就沒打算著重罰。”

魯澤感激涕零,朝北邊拱手:“主子爺恩比天高,屬下萬死難報!”說完,他又朝張總管拱手:“可總管大人的恩情,我們兄弟倆亦銘記於心。”

他內心清楚,主子爺的性子嚴謹,最重規矩,往日裏,張總管稟事時是多一句話都不肯說的,尤其是主子爺心情不善時,有哪個敢在其跟前多嘴饒舌半句?先前在書房門前,幾位戶部大人們出來時候的臉色他尚記得清楚,主子爺那會的情緒可想而知,張總管若不想管他胞弟的事,斷可明哲保身將嘴閉牢,又何必冒著風險引著話題多說兩句?這都是恩情,他得記著。

張總管撚了些煙絲,放進了煙鬥裏:“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驕縱胞弟了。這回的事,是揭過了,可您想過沒有,毓秀宮的主兒可就能滿意了這樣輕飄飄的處置?到頭來難做的是主子爺!你我二人都是最早留在主子爺跟前當差的,這些年主子爺的不易沒人比咱們更清楚的了。主子爺念舊,咱們當奴才的,也得多體諒主子爺的不易,您說是嗎?”

魯澤羞愧難當,幾番鄭重表示,絕對會嚴加管教魯海。若其再敢犯丁點錯誤,不用人說,他定親自將他打出王府。

張總管就不再多言了,反正他是將話已經點到了,魯海那愣頭青若再犯了錯,被處置了也怨不著他身上了。

“對了張總管,還有一事望您這邊能幫忙拿個章程。”

魯澤探過身去,小聲的將事情跟張總管低聲耳語了番。

張總管愣住。幾番沉思後他沒有直接下定論,起身背著手在屋裏頭慢慢踱步,時而擰眉,時而遲疑。魯澤也並不催促,端起茶碗啜著熱茶湯,心裏尋思,要如何安置個瘋傻了的宮女,怕真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