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世範曉娟為什麽這麽省,還不是因為沒錢嘛。

她在服裝廠當會計,單位效益不好,到現在就只發了個基本工資,韓江的收入也不是很高,一家老小抱在一起吃喝拉撒,這些年就沒存下什麽錢來。

她跟韓江進城早,租房子一個月還得花個幾十塊,韓江結婚以前存的錢都落到老太太手裏,第一次分房的時候一分錢都舍不得拿,白白錯過了分房子的好時機。

後來買下來這兩間房,好歹有自己住的地方了。

前世能出國,還是韓江買斷了工齡,加賣了房子亂七八糟湊出來的。

翻了翻賬本,能算得出來的余款就兩萬來塊錢,韓江一個月工資二百八,加上去國企做兼職的收入有三百多,帶的運動員參加比賽他還能分成些獎金,範曉娟單位效益不好,只發基本工資一百二。

家裏沒有房租開銷,這點還好。

可是六口人要吃飯,一個月家裏要吃掉一百五十斤大米,那就是一百二十塊錢,油一個月至少也要花掉二十,吃菜就算是大白菜,一個月多少也要四五十,七算八算下來,四百多塊錢都沒剩余,這些年韓海兩口子一毛錢沒掏過。

最後家裏花銷大頭的這三位,基本是一毛不拔了。

開始沒提,後來就成了定例不好開口,再後來範曉娟提了一嘴,那兩口子只當是沒聽到。

範曉娟想起就要氣啊,要是撇開那三個飯桶,自家三口人還用這樣摳著過日子嗎?

算完了帳,她就這樣看著韓江,丈夫沒啃聲。

“韓江,你弟當初說是沒找到工作暫時借住,可現在工作都穩定了,怎麽還不搬,你爸嘴上說的好,兄弟兩個要和氣,他自己能跟你叔住在一起不,我記得有年兩家為了爭一棵蘋果樹,差點沒掄起鋤頭幹架對吧。”

人最迷的是,自己明明也沒法跟兄弟住在一起,偏偏又希望自己的孩子們相處的跟小時候一樣。

這不是扯淡麽?

成了家,就各找各自的被窩了,一大把年紀了誰家還搭夥在一起過日子呢。

韓江低著頭,沒啃聲。

“你弟家裏三口人,也是拿工資的,咱們家裏三口人,也是拿死工資的,可家裏哪樣東西是他們掏錢買的,他們單位也是管一頓飯的,夫妻兩個都要磨蹭回來吃飯,那飯票是換了東西了還是賣了錢咱也不知道,可也總不能拿著別人的錢這樣花著吧,你肯我也不肯,不行咱們就離婚,你願意養他們我隨你便。”

當然這話也只是氣話。

韓江低著頭,還是沒啃聲。

範曉娟繼續:“你要是讓你弟他們一家住在一起也可以,咱家以後夥食標準就參考二十年前的來,七十年代吃什麽,咱們就吃什麽。”

韓江這回有反應了,擡起頭瞪著眼睛,要是他有小胡子,估計都要吹起來:“那哪行,囡囡還在長身體呢。”

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範曉娟鼓著腮幫子:“怎麽不行,你閨女出去吃,我中午反正在單位吃了,少跟我說什麽兄弟要齊心之類的鬼話,再說我把我們範家的兄弟姐妹都叫咱家來吃飯,別以為就你有親戚,我家就沒有了?”

韓江沉默了一下,或許真的沒法開這個口吧,艱難的說:“這事兒慢慢來。”

“慢得多慢,我現在不光是不想養你這個老弟弟,我也不想他們住在這裏了,當初來借住,說是找到工作就搬走。”範曉娟筷子一收,碗筷也不打算洗了,以前心疼男人事兒多啥事都不想讓他操心,結果養出一身毛病:“去去去,去洗碗,你也要分攤家務。”

韓江無奈,只能站起來去洗碗。

這冬天的水要多冷有多冷,他這一觸到,就感覺到妻子的不易,嘴上沒說話,心裏也對懶成花樣的彭彩蘭不滿起來,家裏的活確實沒看見她做,有一次還想使喚他家囡囡倒痰盂,當時看見他過來了,又讓韓海去倒了。

現在大多數都是雙職工家庭,孩子要麽送托兒所,要麽送幼兒園,爸媽總有一個下班早的到點接送就行。

範曉娟的收入是少,可憑什麽伺候弟媳婦呢。

世俗觀點麽,女人的價值在廚房,在男人身上,在孩子身上。

好強,還得立個獨立女性的人設,賺錢帶娃做家務三不誤,這可就坑慘了範曉娟。

就這樣,總還有人覺著你沒做好,家裏亂糟糟的沒人說男人不作為對吧,孩子惹麻煩了老師會找媽媽對吧,那當爸爸的只管撒個種然後就萬事大吉了?

範曉娟不幹,幾十年以後的女性們的經歷告訴她,越退讓只會讓敵人越來越猖狂。

小囡囡縮了縮脖子,小腦袋瓜思索著怎麽活躍氣氛的時候,彭彩蘭冒了頭,原來她也嗅到了廚房裏面的味兒了。

推開一道門縫,見裏面一家三口湊在桌子前吃的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