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棗兒(第2/2頁)

小姐姐說話了,應該是很好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只是覺得就好想哭。

余渝失笑,抱著她晃了晃。

“果果是個好孩子。”

感情細膩的人很容易共情,會有同理心。

看到別人笑,他們也想笑。

看到別人哭,也會覺得難過。

回廖記餐館吃飯時,廖初看到果果紅腫的眼泡還嚇了一跳。

聽了余渝說原委後,又有點好笑。

小姑娘用力縮在他懷裏,只把背面留在外面。

現在不哭了,她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人家是大姑娘了,害羞了。

廖初拍拍小屁股,“這是好事。”

宋大爺之前就說過,如果果果能堅持下來,一定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二胡家。

因為她懂感情。

而音樂就是人內心的宣泄,不懂感情的人,哪怕技巧登峰造極,也永遠都不會登頂。

果果往裏縮了縮屁股,哼唧兩聲,又有點高興地說:“棗兒姐姐說話啦。”

廖初一愣,下意識望向余渝。

後者點頭,如釋重負地笑道:“今天下班回來的路上,我順手搜了下資料,就試了試,沒想到成功了。”

他不是專業人員,棗兒都能有這麽大的進步,等去了專門學校之後,小朋友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現在回想起來,“天”這個字的發音還是太過復雜了,或許應該從更簡單的音節入手。

不過,既然連這麽難的都學會了,其他的,也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第二天,棗兒一見余渝就指著天空:

“t~i~an~”

一天過去,她的發音更穩更接近了。

做了六年的啞巴,她第一次體會到說話的快感。

簡直比夏天跳到河裏遊泳還要暢快!

她近乎瘋狂地宣泄著,像一只壓抑了六年的小獸,終於能成功發出怒吼。

棗兒娘十分驕傲,黑臉上滿是紅光。

我閨女會說話了!

以後看誰還敢罵她是個啞巴!

劉國強喜得合不攏嘴,又有點頭疼。

昨天一晚上,加今天一整天,棗兒就跟復讀機成精了似的,一直在說,嗓子啞了都停不下來。

不光說,手也不停。

她不知從哪兒找了根木棍,就在泥地上一遍遍寫著“天”,寫一遍,就擡頭看看天,傻笑一回,再寫再看。

她以前去過墳地,看那些墓碑上都刻著字。

她不太懂是什麽意思。

但現在,她卻覺得,如果以後自己死了,也能有一塊墓碑的話,一定要刻上“天”。

她喜歡這個字。

接下來的幾天,棗兒又從余渝這裏學了“媽媽”“風”“雨”和“叔叔”。

其中,音節最簡單的“媽媽”和“雨”說得最好。

“風”涉及到類似英語中“不完全爆破音”的技巧,棗兒暫時還說不太好。

至於“叔叔”,她總說成“susu”。

前後歷時四天,原奶茶店的粉刷工作徹底完成。

廖初給他們結算工錢,還額外給棗兒買了許多文具。

棗兒娘不想要,廖初說了幾遍,不通,只好騙她,“扣你錢了。”

棗兒娘就又高興起來。

扣錢好。

扣了錢,給閨女換本子!

她不會寫字,但是她閨女會!

棗兒有點舍不得果果和余渝。

她交到的新朋友,還教自己說話。

兩個小姑娘手拉手,都含著兩大包眼淚。

余渝就說:“以後識字了,寫信。”

他做了個寫字的動作。

棗兒看不太懂,可也知道是讓自己寫字的意思,就點頭。

她喜歡這個哥哥,好溫柔的。

很喜歡很喜歡。

以後,等以後自己會寫更多字了,會說更多話了,一定要親口跟他講。

走時,棗兒一步三回頭。

棗兒娘也一步三回頭。

她連著吃了好幾天肉,還掙了錢,女兒還會說話了,就覺得這裏簡直是天堂。

真不舍得走呀。

過了紅綠燈路口,要進地鐵站了,棗兒突然站住不動了。

她扭過頭,見余渝他們還在原地,忽然用力指了指天,大聲喊道:

“yuyu,天!”

她看見那個好心的老板這麽喊對方的。

口型跟“雨”是一樣的。

余渝愣了下,淚如雨下。

他付出了什麽呀,就得到了一個小姑娘寶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