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彌補

謝菱確實沒想過,她會被岑冥翳牽著手,翻自己臥室的窗。

她輕咬下唇,從暖黃燭火到銀白月色的交際線中走出來,面龐被淋上清冷玉色,眸中清潤,警惕的怯怯摻著不諳世事的勇敢,被高大青年從閨房中拉出。

謝菱提起裙擺,一只繡鞋踩上木凳,在木凳上兩腳並了並,矜持地挪動了一下位置,又踩上書桌,慢慢踏到窗沿上,裙裾微晃。

因為她的位置變高,岑冥翳原本拉著她的手變成了托著的姿勢,他直起脖子仰視她,長睫顫了顫,喉結輕動。

謝菱一手放在他手心,擡頭看了眼月亮。

月亮如最璀璨碩大的寶石,遙掛於天際,清輝幽幽,似是戲曲裏動聽的前奏,馬上要引出一段纏綿故事。

謝菱又低頭看岑冥翳,故技重施地,輕輕讓自己被咬著的唇瓣從齒間劃出來,嫣紅,帶著濕痕。

握著她的手果然緊了緊。

“小心。”岑冥翳低聲說,另一只手也伸出來扶她。

謝菱輕輕歪了下頭,仔細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在跳下去時假裝弄錯方向,直接撲進他懷裏。

但,想了想,好像還是有點太刻意。

只能將這個計劃暫時擱置。

她也伸出另一只手,懸在空中,似是等著岑冥翳來接,或許是因為高度差,她慢悠悠伸出素白掌心的動作,竟然有幾分高傲。

岑冥翳把她兩只手都穩穩托住,謝菱才輕輕躍下來,像一只翩躚的蝶,輕盈,裙擺飄動。

她不忘回頭,把窗戶關上,免得被人不小心看到了裏面空空如也。

月夜寧靜,閨房的主人已不在,只剩一只傻傻地跑來跑去的兔子。

“吱呀”輕響,木窗關上,布丁翕動了下三瓣嘴,焦糖色的耳朵動了動,好奇地半直立起身子,看向已無人影的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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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哪呀?”謝菱很好奇地問。

但其實,她心裏並不關心,因為她知道,不管岑冥翳帶她去哪裏,總逃不過劇本裏的那些事。

風花雪月,花前月下,幹柴烈火……

謝菱已經暗暗跟系統要好了木偶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如果岑冥翳真的今晚要做點什麽,就讓他去跟木偶替身做好了。

令謝菱驚訝的是,岑冥翳功夫很好,懷裏帶著她,就輕輕松松跳上了院墻,然後又穩穩落地。

她原本以為,像岑冥翳這樣的紈絝皇子,定然是不學無術,沒想到還有幾分紮實底子。

她靠在岑冥翳胸膛上的時候,感到很堅實。

落地後,不遠處有一輛輕便的馬車,車廂很寬大,坐兩個人綽綽有余。

看來,他們今晚要去的地方還挺有些距離。

此時他們已經在謝府的範圍之外了,岑冥翳回頭對謝菱道:“帶你,去看一個東西。想必你會喜歡的。”

他神神秘秘賣關子,謝菱並不計較。

反而是見招拆招地迎上去,嗓音清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其實,三殿下不管帶我去哪裏,我都會喜歡的。”

岑冥翳呼吸一促,烏眸在夜色下閃動,似是深潭中被倒入某種蜜色的糖漿。

謝菱彎眸朝他笑笑,假裝沒有看見他神色中某個刹那沒能掩飾住的沖動,無事發生一般,鉆進了車廂內。

走劇情,走劇情……蘇杳鏡腦袋裏只剩下這個。

劇本中,“謝菱”與岑冥翳私會的下一步,便是失身於他,而後懷上岑冥翳的孩子,並且在“謝菱”的生辰日那天,被岑冥翳送上一碗滑胎藥。

從此,岑冥翳本性畢露,再也不在“謝菱”面前掩飾,可惜“謝菱”對這段感情投入的沉沒成本已經太多,她心理上難以接受,最後甘願淪為岑冥翳的玩物,被謝府發現,清掃門楣。

這可以說是蘇杳鏡在七個劇本中最不喜歡的一個。

主要是,演起來麻煩。

她實在找不到一個對風流浪蕩子動心的理由,也就無法代入“謝菱”的情緒,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謝菱”會對岑冥翳那般死心塌地,除非——

馬車簾子掀開,岑冥翳亦矮身鉆了進來。

簾子又安安靜靜地垂落,馬車車廂裏空間雖然不算狹小,但也畢竟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謝菱乖乖地坐著,兩手扣著放在腿上,手指纏纏繞繞,眼珠圓圓的,很清潤。

她坐在正中間,岑冥翳身材高大,一鉆進來,幾乎就到了她面前。

隔著很近的距離,謝菱眨了眨眼。

岑冥翳和她打了一個照面,猛地一怔,維持著那個彎腰的動作,頓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坐到了側邊。

他坐姿筆挺,寬肩窄腰,兩只手微微攥著,放在膝蓋上,頗有些正襟危坐的意味。

只是,他的耳垂有些微微的發紅,至於脖頸有沒有變紅,他的小麥膚色不大看得出來,只是似乎比別處顏色要深些。

——除非,他是個段數不夠的風流浪子,隨便撩一撩,就會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