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真假千金(第4/6頁)

這邊,考生們埋頭答題之際,清輝堂內的六位翰林院考官們也謄抄完了第一場的全部試卷。

考生們的墨卷被封存,放進專門的櫃子,一直到三場全部批改完才會拿出來與朱卷一起存档。

第一場的朱卷在禁衛軍的押送下被送往裏頭的內正堂,六名考官齊齊松了口氣。

其中一個人見清輝堂內沒有旁人,小聲調侃道:“我覺得,我似乎是謄抄了安郡王的試卷。”

一題沒錯不說,那字更是別有風骨,見過這麽多春闈的考卷,那一份考卷絕對是字跡最優秀的,幾乎能媲美書法大家的墨寶。

不料他話音一落,對面的一個考官開口了:“我覺得,安郡王的試卷應該是在我這邊。”

他也謄抄了一份完美答卷,絕對是無可挑剔的那種,除了安郡王,全昭國沒人可以做到。

試卷被糊了名,看不見到底是誰的,他們謄抄時也只是在墨卷與朱卷上排序號,謄抄完會將兩張試卷並排放在一起,在銜接處蓋上印章。

若是序號出錯了,可以對印章尋找。

謄抄官們都很仔細,迄今為止沒出現過試卷弄錯的情況。

二人小聲爭執了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考官們的爭執,考生們一無所知,考試時間要結束了,他們正在奮筆疾書。

安郡王是早早地便落了筆。

他的眼睛到了夜晚會失明,所以他的試卷都盡量在大白天做完。

鐘聲響起,第二場考試也結束了。

考官們前來封卷,這一場哀嚎的人不少,顯然是第一場太順風順水,導致他們低估了第二場的難度。

然而真正的噩夢是第三場。

這一場主考策問。

題目刁鉆到有考生看第一眼便恨不得昏死過去。

它考的竟然是論嫡長賢。

《春秋》語雲——立嫡立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說的是家中只有嫡子才有資格繼承家產,即便庶子比嫡子早出生,也該以嫡子為重,除非嫡子死了,才能輪到庶子上位。

譬如曾經的昭都小侯爺,他是家中最小的兒子,頭上有兩個庶出兄長,可兄長們沒有繼承權,只有他才能被人稱呼一聲小侯爺。

如今他死了,宣平侯的家產便理應由庶長子繼承,除非信陽公主的肚皮裏再冒出一個嫡子來。

若是家中有好幾個嫡子的,那麽以嫡長為貴,嫡長子繼承家產,譬如定安侯府的顧長卿。

這兩位都尚且屬於嫡、長中德行配位的,可是也有德不配位的,譬如曾經的廢太子。

莊太後一生無子,柳貴妃的兒子是大皇子,他被先帝冊封為儲君。

他與柳家謀反之後被貶為庶人,那之後規矩該立二皇子才是,偏偏立的是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陛下登基後,立了蕭皇後的兒子為太子。

若贊同立嫡立長不立賢的說法,那麽陛下的皇位便來路不正;可要說不贊同,那就是在指責陛下立太子立的不對,畢竟誰都知道,太子雖是嫡出,卻不是幾位皇子中最出眾的。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幽州來的考生們都瘋了。

他們幽州這屆考生是得罪了誰?鄉試的策問考削藩,會試的策問更刁鉆,這特麽都考到皇帝的家務事上去了!

雖未明說是立儲之事,可誰也不是傻子。

何況立儲嚴格說來也不算是皇帝的家務事,它是國事。

既是國事,那就沒什麽不能拿來考他們這群舉人的。

總之,把他們考糊就對了。

多虧天氣寒冷,沒人中暑,就是又有倆老舉人中了風,都是讓這題目給嚇的。

安郡王拿到題目時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不明白這題是誰出的?是翰林院還是陛下?如果是陛下,那麽陛下的用意是什麽?

是對太子不滿嗎?還是在敲打想要把太子拉下馬的莊家?

畢竟立嫡是立當今太子,可若是立長就該立莊貴妃的大皇子。

安郡王很快就笑了。

有意思。

這題目出的真有意思!

馮林與林成業到這一場基本跪了,他倆屬於沒多少政治細胞的,參不透這道題目背後的深意,還只當就是字面上的立意。

馮林家裏就他一個兒子,立啥呀立,都是他的!

林成業雖是家中庶子,可他爹說了,繼承家業沒出息,當官才有出息,所以他的哥哥們一點也不想繼承家業,他們全都想當官。

如果他考不上進士,就得和哥哥們一樣回去繼承家產,做一個富甲一方的小首富。

唉,他不想,好憂桑。

蕭六郎拿到考題時,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但他也明顯感覺到難度比前幾場考試大了。

他閉上眼,在心裏打了會兒腹稿,打好後沒著急動筆,而是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推翻了方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