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朝會(第2/3頁)

謝玟感嘆:“不知高大人、溫大人兩位重臣,可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陛下在想什麽。”

蕭玄謙:“他們逾越到我有些厭煩了。”

小皇帝看起來真的被那些勸誡立後的奏折惹得不快。他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龍椅的邊緣,時不時往謝玟身上看一眼,兩人置身事外、悄聲點評。

“征平西北終究要靠你的決斷,”謝玟道,“但溫瀚宇這個定稅之法也可行,能糾除流弊。”

蕭玄謙道:“你看著,他馬上要開始彈劾了。”

兩人話音剛落,溫瀚宇立即轉過身來,擡起一本奏章由崔盛遞上,高聲道:“臣要彈劾謁者台謁者仆射董徽音,收受賄賂、私相勾結,借助拜官授爵之職,敲詐勒索,聯結新任官員,經營黨羽!”

被點到名字的董仆射立時跨出一步,俯身跪拜,向上位者澄清爭辯。然而今日溫瀚宇有備而來,手上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證據,咄咄逼問,勢不饒人。

就在董仆射冷汗津津時,一側又邁步跨出一人,是素來沉默低調如隱形人的小馮大人馮齊鈞,他躬身拱手道:“下官願為董大人作證,太倉掾屬諸人與董仆射碰面僅為巧合,絕非溫大人所言,更不是結黨營私。”

溫瀚宇道:“難道那一日你也在現場不成?你可知他們身在何地!”

馮齊鈞暫無言語的刹那,溫瀚宇身後又優哉遊哉地站出一人。天子寵臣沈越霄擡手道:“群玉樓嘛——風雅之地,董大人風雅得很,溫常侍也別這麽參他,換下官來,參他一個不守規矩、浪蕩輕佻,凈出入這些煙花之地。”

溫瀚宇正要發作,回頭看見沈越霄那張年輕瀟灑、又沒個正型的臉,惦記著對方身後是誰,於是負氣下拜,彎腰磕到地上:“陛下!”

活像一個受欺負了的小媳婦。

這些臣子常常這樣,古往今來,多得是文人墨客把君臣比作郎君美妾,弄成黏黏糊糊的男女關系,動不動就“猗靡情歡愛,千載不相忘”,最經典的就是《離騷》。

謝玟就算真跟蕭玄謙有點兒什麽,都受不了這麽肉麻的詩文作品。小皇帝倒是眼神都沒多動一下,冷著臉評價決斷,各打五十大板,平息爭論。

蕭玄謙為吸引謝玟的注意力,特意跟他道:“董徽音,你還記得吧?最近起復原職的。”

謝玟道:“記得。人很樸素老實,怎麽還能去群玉樓呢?我剛剛看了半天,起復這麽多舊員,怪不得你的溫大人要革除此派。”

蕭玄謙皺眉:“誰的?”

謝玟看了他一眼,從他身上捕捉到肉眼可見的醋味兒,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論,改口哄道:“不是你的,我才是你的,行了麽?”

蕭玄謙滿意無比,整個人愉悅得都要從腦袋上開出一朵花來了。謝玟光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他這汙濁泥濘的心田裏,被這區區一句話攛掇出一捧嫩芽,得意洋洋地抽枝生葉,勢必要奪取他的寵愛似的。

“高琨和溫瀚宇的忠心無可比擬。”蕭玄謙的聲音低沉冷酷,“但我也需要董徽音、需要馮齊鈞。”

謝玟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終於把你的帝王制衡之術撿起來了。當初你把朝堂政局攪得一團亂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只顧著根除我,根本不顧這個社稷。”

他說到痛點,蕭玄謙縮了回去,悶了好半天,仗著底下的群臣無人擡頭,便忽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謝玟心中一驚,縮了幾下都沒躲開,小皇帝壓著聲耳語:“我好想讓老師做我的皇後。”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就算沒有什麽,這樣拉著手都嫌太親近了,何況他們還真的有點兒那種不可告人的關系,謝玟從未如此心虛,他修長纖瘦的手指努力逃脫著對方的籠罩,手心都要滲出冷汗了,好半天才抽出手,把禦座的一側全都讓給對方,貼著另一端坐,端端正正,面無表情。

懷玉不理我。

蕭玄謙心思沉抑地想著,他那朵剛抽出嫩芽的花兒登時蔫巴了。好半天才道:“我不動了,你坐回來。”

謝玟無動於衷。

底下再度吵得沸反盈天,眾人早已養成口水全都消耗完、再請皇帝陛下定奪的習慣,而此刻,他們說一不二的皇帝陛下眼神正可怕得要命,周身環繞著一股酸澀的爭寵氣息,卻還低頭委屈地道:“真不動你了,我錯了,不要生我的氣……”

謝玟道:“我哪敢生陛下的氣。陛下再這麽輕佻放誕,中宮無後、膝下無子,都要怪罪我了。”

蕭玄謙理虧,又想爭辯,又不敢惹他,正在心底醞釀時,底下群臣便突然跪下一片,征詢皇帝的裁斷。

蕭玄謙心煩得要命:“全殺了。”

下方噤若寒蟬。

過了半晌,高琨高侍中硬著頭皮問:“陛下的意思是,無法安置的流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