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摧毀(第2/3頁)

謝玟要真是一只貓的話,也是剪了爪子的貓,只在被褥上留下一道輕輕拖拽的痕跡。他被小皇帝扳過來,轉身面對著他,呼吸直直地撲入耳根脖頸。

蕭玄謙低下頭埋到他肩窩上,深吸一口氣,然後側過身把人緊緊地摟進懷裏,聲音低柔:“你在我身旁,卻不在我懷裏,我受不了。”

謝玟閉著眼道:“我的皇帝陛下,伴君如伴虎所言不虛,你可真是麻煩。”

蕭玄謙不在乎這種評價,他被“我的”這種形容燒得心頭火熱,根本選擇性過濾了“伴君如伴虎”這幾個字,忍不住湊過去親他,熱意難耐地舔咬他的唇瓣,鬧騰得要命:“我這麽麻煩,你還對我這麽好,為什麽?”

謝玟道:“我是你的老師……”

“還有呢?”蕭玄謙問,“我不相信只是這樣。你總藏著自己,我看不清楚你。”

或許是回到現代所帶來的心頭壓力,又或許是對方真情流露地太過熾熱,謝玟也無法含蓄內斂、獨善其身,他像是被一只手拖著拽著、拉進熱切沸騰的水澤漩渦中,唇瓣動了幾下,很輕微地說道:“我對你是不同的。”

他沒有看對方,所以也就沒見到蕭玄謙熠熠逼人的眼眸。小皇帝渾身上下都充盈著一股靈魂的安定和滿足,他簡直恨不得跟這個人融為一體,讓他長長久久地跟自己契合、纏綿,成為他的骨中骨、血中血。

他極大地被安撫到了,那些狂躁和抑郁都降服在“被愛著”的感受之下。

蕭玄謙道:“再說一遍好不好?我還想再聽你說一次。”

謝玟沒有再說,但他卻擡起頭,摸索了一下,很生疏地堵住了對方的唇,不過很快又分開,忽然問道:“敬之,如果有一個地方會讓我感覺到很開心,會讓我很放松,你願意讓我去嗎?”

這個問題太過突兀,蕭玄謙一時沒能體會到其中更為深沉、更為幽然的內涵,而是道:“你有想去的地方?”

謝玟點頭。

“只要那個地方在啟的國土上,我便能陪同你前去。如果是塞外之地,無論是雪山、大漠、還是向南的海島,給我一些時間取得,也沒有不能去的地方。”

“是你不能去的地方。”謝玟道。

蕭玄謙怔了一下。

他意識到對方說得是“你”,是自己不能抵達之處。別人或許不會將這話放在心上,但是他不同,他跟蕭天柔一樣,對懷玉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疏離冷寂感受至深,熟悉得簡直達到了畏懼的地步。

對方的超脫並不是名士的超脫,好像已經見慣了另一番天地的風景和文化,所以對眼前的這些就算喜歡,也無法產生歸屬感。而這種歸屬感缺失,曾經讓蕭玄謙恐懼窒息、患得患失,那些“對方時刻會離開”的模糊感覺,早就幾次三番地占領他的理智、滲入他的骨髓裏。

但蕭玄謙沒有聽謝玟說過“世外之地”,他刹那間沉默下來,呼吸聲沉得像一塊厚重磐石,他的臂膀越收越緊,似乎在泥濘深潭裏喘不過氣,半晌才道:“……我讓老師不舒服了嗎?”

謝玟只是輕微地提及了一下,對方便難以接受地蹭了蹭他:“你告訴我,我會改的,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好?懷玉,是因為我執意親征,你生氣了麽?”

謝玟無言以對,他光是這麽試探著詢問一下,就已經耗費了許多心理準備。小皇帝這麽難過地一拖,他哪敢直白坦誠地掀開,告訴對方“我要回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了”,這不是真要把人逼死嗎?

“不是因為那個,”謝玟道,“我只是問一問,你不要多想。”

蕭玄謙擡手按住了額頭,長長地調勻了一下呼吸,聲音低啞:“我會很害怕的。”

他一受刺激就會頭痛,但因為謝玟在身邊,就算疼得再厲害也能收斂住,這次也是一樣。蕭玄謙重新環抱住他,受傷似的解釋道:“我不是任性妄為,老師,我知道你對我不放心,但我實在等不及了……那些立後納妃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下去。我想平西北,根除此患,等不及名將出世,更想掃蕩積弊、斬除貪官,再為謝童鋪路……這算下來要多少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我如今還不著急,什麽時候著急?”

謝玟靜默傾聽。

“你可以不要對我說這種話麽?”他問,“或者老師是氣不過我以前做錯的事,所以才這麽說來懲罰我……那這樣也好,你別不高興、別生我的氣,一直都是我辜負你。”

他握著謝玟的手,不住地揉捏著對方的指節,仿佛要在這反復的動作中尋取到一絲安慰。

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天性冷酷的人,也會因一絲一毫的態度轉變而乍喜乍悲,患得患失。最強大的力量不在於權勢地位,而在乎掌控了軟肋。盡管謝玟並沒有要拿捏住這一點,他從不會依仗著得到的東西而去肆意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