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禦貓(第2/3頁)

……小皇帝總是在強迫他做什麽這件事上,常常得到意外的甜頭。

謝玟氣息不穩,他立即想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他手腕的齒痕、後頸的痕跡,全都隱隱地發燙,催促著他快逃。可是他卻沒有掙脫的力氣,那截白皙纖瘦的腕也被捉住了,勾回來的弧度讓人幾乎產生口渴的錯覺。

濕熱的舌面舔上了手腕間凸出的筋骨痕跡,血管的方向、肌理的紋路,還有對方烙下的齒痕,深刻成疤……怎麽會有為人師者,被自己的學生留下這樣不堪的印記呢?

謝玟握緊手向後掙脫,但卻被緊緊地攥住。小皇帝尖尖的牙齒刮過肌膚,他這只執棋的手被賦予了太多別的意義,在舔舐和親吻之中,又幻覺般泛起曾經的劇痛。

“蕭玄謙……”謝玟低低的喘了口氣,“滾開。”

回應他的是迎面而來的吻。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那個時候。謝玟被封住唇,他腦海中浮現出混亂的景象,一時是少年蕭玄謙的模樣,青澀又執著,那種被縱容寵溺的放肆像是這個世界唯一饋贈給少年的禮物、是他明確至極的疼愛。一時又是對方幾年前在宴會後的那場爭執,毛筆和硯台都滾落在地上,筆托玉碎,他的肩膀被握得快要斷裂,聽著這個人在耳邊說:“謝懷玉,我好想讓你死在我懷裏。”

他們之間有那麽多故事嗎?

謝玟忽然難受得胸悶,他悶得想吐,這些原本無所謂的回憶就像是對他的諷刺。他成功了一世,在蕭玄謙身上總是面臨著失敗、失敗、失敗。

執棋人的手裏怎麽能容許有這麽多失敗?無論是前世登上圍棋賽場的那一刻,還是今生邁入朝堂的昔日,他的目標都只有一個,他要做最終的勝利者、要做幕後的贏家。

他的唇被摩挲得泛紅微腫,強迫的吻帶著卷席如潮的侵略感,謝玟的舌尖都麻木了,他用盡力氣推開對方,這股突如其來的難受讓他只能偏過頭,轉身掀開車簾,壓著胸口幹嘔。

小皇帝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過了一瞬才回過神,連忙靠近到對方面前,擡手想要觸摸時卻又停住。

謝玟什麽也沒有吐出來,他放下簾子,靠在車壁上,任由對方笨拙地給他擦拭嘴角,擡指從對方的手裏抽出幹凈的絲絹,垂著眼睛擦嘴。

氣氛壓抑得難以形容,像是粘稠的水液、但卻連流動都非常困難。

他聽到蕭玄謙忐忑地、試探的話語。

“……我……讓你很惡心嗎?”

謝玟沒精神地擡眼瞥了他一下,呼出一口氣,慢慢地道:“可能是暈車吧。”

“暈車?”

“不要提這個了。”謝玟低垂著視線,盯著眼前一直晃的車壁花紋,“你還是一樣得沒有長進。”

蕭玄謙沉默片刻。

“你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暴戾擅權,嫉賢妒能,”老師總是能挑出許多過錯來,但以前,謝玟從來都是告訴他,你天資卓絕、聰穎非常、心思縝密、七竅玲瓏……他沒有這樣批評過對方。“我為什麽會選你啊……”

是啊,為什麽呢?蕭玄謙也在想。他在莊妃的身邊寄人籬下、被輕視被虐待的時候,謝玟正是隱居出世、一人對弈數位國手的天才名士,被以重金厚祿禮聘入朝,老師這樣的人,怎麽會選他呢?

蕭玄謙一直掙不脫這個疑問,他的自負和自卑同樣嚴重。他徘徊在自己都難以相信的答案裏,最後只能用老師疼愛他,這樣的話語來說服自己……雖無成效,但好歹有個不堪一擊的結論。

“蕭玄謙,”謝玟道,“你再這樣對我,我是真的會覺得很惡心的。”

小皇帝怔了怔,他眼神裏的光完全熄滅了,他好像很傷心,還低低地辯解道:“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是人,又不是動物。”謝玟冷淡地道,“有你這樣的一朝天子嗎?”

蕭玄謙沒出聲,謝玟便繼續道:“我不是為了別人跟你妥協,我是覺得,你……被帶壞的這部分,是我對你最後的責任,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蕭玄謙自然懂,他欲言又止,最後只在心裏說:我不想改。

“我們之間的事,跟其他人無關。”謝玟道,“你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我不喜歡連累別人,無論這個別人是誰。”

他這麽說,蕭玄謙就好接受得多了,特別是前一句,把垂頭喪氣的小皇帝哄得又開始犯病,他好想湊過去親他,但忍了又忍,只能道:“……我答應你,但是,他們兩人我一定要留一個看著,不然我不放心。”

他沒有只靠自己就能留住老師的信心。

最多只能談判到這裏了,能放一個都算是有成效,謝玟嘆了口氣,道:“好。”

秋雨連綿,馬車慢慢地停穩了。蕭玄謙率先一步下車,周圍的近侍簇擁上來打傘,而他們小心伺候的皇帝卻只是擡頭看向車裏,將車內另一位青衫男子接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