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母親的姓(第2/3頁)

在場的赤巖族人紛紛嚷嚷著要把亞趕出領地,這是以前的規矩,只要做出個傷害娃舉動的男野人,即使不被殺死,也會被永遠驅逐。

徵冷靜下來,想起以前聽族裏的人提起過,當初在山崖族的獵場時,亞來找安和步,安說亞曾經差點殺死她,不讓亞靠近圍墻,差點拿箭射亞。如今安收留亞在村子裏,還讓亞養了魚蝦,顯然是沒打算追究之前的事,如今無論是鎮上還是村子裏都有很多男野人,跟以前都不一樣了。她當即示意所有人安靜,不要吵,哪安的吩咐。

她對安說:“您向來是最有智慧的,請告訴我們,應該怎麽保護族人,還有娃。”

景平安說:“能夠保護我們自己的,只有我們手裏的武器。下遊的男野人,能夠擄掠女野人,是因為他們聚集起為了,他們掌握了武器,拿起了長矛、弓箭,卻禁制女野人拿長矛弓箭,占據著武器優勢,才能壓制住女野人。又如我們族裏的男野人為什麽不敢擄掠雌性和娃?因為他們沒有弓箭、沒有盾牌、沒有堅實的盔甲護具在戰鬥中保護自己,因為他們打不過我們!”

在場的赤巖族人聽到安的這番話,下意識地握緊手裏的武器,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加勤練武藝,保護好自己。

景平安繼續說:“可是只靠蠻力是不行的,就像我們打敗吼吼,靠的是力量嗎?”她指向腦子,是說:“是智慧,是大家齊心協力。”

提到腦子、智慧,好多什長都整不會了。她們一向都是聽族裏的安排調度,安或各位頭領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智慧是安最擅長的。一群人巴巴地看著景平安,感覺有點被為難到了,這問題有點高深。

景平安拿起放在旁邊的木簡,說:“你們負責戰鬥,這木簡裏記載的則是方法,它會告訴你們,怎麽做。”

“例如,我是山崖安,我是步的娃。步是山崖族人,她的名字叫山崖步,我是她的娃,所以,我的名字叫山崖安,無論我走到哪裏,無論我是不是離開山崖族到了赤巖族做首領,我的名字始終是山崖安,我永遠都是步的娃,不會因為任何而改變。因為,我是步肚子裏生出來的,是她一口奶,一只果子,是她在大冷天冒著寒冷出去打來小獵物,養大的我,是她帶著我在我要被族人撕碎時,頂著驚雷,在暴雨中狂奔保護了我。”

步坐在屋子裏,抱著山崖雨,聽著安的話,心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讓她的鼻子有點發酸,更似胸口像湍急的河流撞在巖石上掀起巨大水花的感覺,比那還要洶湧。那是她的娃,是她生出來的,一點點養大的,從小小的一團長到這麽大的。安生出來好幾個月,連哼都不會哼,她以為安是個啞巴,但她只會睜著一雙滴溜溜地眼睛到處看,冷了知道往草裏面鉆,會知道挑舒服的地方睡,看著就特別聰明,跟別的娃不一樣。她想起安成長的點點滴滴,感覺到母女間那份緊緊的血脈連系。

步問自己,如果有誰傷害安,我會怎麽樣?她覺得自己會瘋狂地撕碎對方。

有娃的女野人聽到安的話,想到自己的娃,也是從懷孕到生出來,再到一點點長大,看著娃從學會翻身、學會打滾、學會爬、學會走,學會在樹上蹦蹦跳跳,學會在赤巖上攀爬,處處都要護著,擔心娃被蟒蛇猛禽叼了去,擔心娃摔下樹、摔下赤巖,擔心餓著、凍著……

“娃是生命的延續,娃是族群的延續。赤巖辰,無論她將來是不是還要改名字,走多遠,她永遠都姓赤巖,因為她是赤巖族人,生養她的母親叫赤巖舒,養大她的族群,是赤巖族。赤巖、山崖,我們的族群名字就是我們的姓,它源自於我們的母親、我們的出生。姓,讓我們知道,我們是從哪裏來的,我們的根在哪裏,無論走多遠,只要我們記得我們的姓,我們就像將根牢牢紮在土裏的大樹,有根,根在哪,家就在哪。過下去了,難受了,我們能到族群的懷抱。就像旱災,男野人活不下去了,他們記得自己是赤巖族人,他們回來了,回到族群的庇護下,度過了難關,活下去了。”

景平安擡起頭,望向她們,說:“讓我們的娃,以族群的名字為姓,記住母親的姓,記住自己的姓。哪怕有天我被人擄走了,哪怕我忘了怎麽回家,只要我記得我的姓,我就知道我是從山崖族出來的。我能向別人打聽我的母親、我的族人在哪裏,找到回來的路,找到我的母親,我的族人。”

她說完,止住了話語,也有點難受,因為她的另一個名字,景平安。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離,而是死別。哪怕她記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家,能跨越山山水水,但她跨越不了兩個不一樣的世界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