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吳哥:“……”

他差異地看了一眼手機號,確定沒撥錯後更加惱怒地罵了起來。

“好你個兔崽子,跟老子拽起來了是吧?欠六天直播,四十八小時,你自己看著補,月底補不完一小時扣50工資!”說完,吳哥一錘定音:“你算算賬吧,我看你怎麽活。”

全部加起來一共2400,甚至超過了穆白上個月工資,但吳哥覺得理所應當。

簽穆白,是他這輩子最愚蠢的決定。

沒本事賺錢也就罷了,闖禍的本領倒是不小,一個落水的新聞把全公司推上風口浪尖,連帶他都挨了好一頓臭罵。

盡管拍江潮的主意是他提出來的——但全世界那麽多人去拍,怎麽就偏偏你掉了下去?

這不是廢物是什麽?

電話被吳哥啪地掛斷,穆白捧著手機,大腦進行了一個簡單的計算。

公司和大多數直播公司一樣,底薪很低,但提成極高。

穆白簽的是最低級的C約,底薪1800,直播時長每天12小時,每月休息3天,直播間獲得的打賞扣除平台結算後,再四六分成,月底還有根據提成計算的獎金。

和算起來,公司的頭部甚至能月入幾十萬。

聽著很美好,但這些穆白全部拿不到。

因為他只是一個最底層,開播幾個月,依然每天低保幾毛錢的納米級主播,公司培養他純粹倒貼錢,還要搭進底薪。

吳哥有一點說得沒錯,如果時長不夠,哪怕公司不要他賠錢,光憑剩下的錢他也很難活兩個月。

穆白搭上地鐵,回到公司。

公司提供直播設備和宿舍,盡管只是一個簡陋的小宿舍,但好歹足夠容身。

宿舍是在公司附近建的小樓,大概九層高,舊房改造而成,樓下就是青年旅社,每層有共用的浴室。

剛進宿舍,穆白就看到迎門那個本該屬於他的床位。

此時已經被清空,床上空無一物。

坐在一旁玩手機的年輕男孩表情張揚,連眼神都懶得賜予他,只喊了聲:“東西被收走了,揚天叫你下樓拿。”

穆白回到住宅樓前,就看到雜物間的門被人從內推開,一個無比眼熟的行李箱被丟了出來。

那是他的行李箱。

隨之走出來的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他一身球衣,眉宇間是討人喜歡的陽光帥氣。

是同宿舍的主播,網名揚天。

揚天看了一眼穆白,眼底劃過一絲驚艷。

穆白的殼子實在優秀,即便相處過那麽多個日月,再次見面,他還是能被這張臉吸引視線。

可惜了,好看歸好看,終究是個沒腦子的包子,就連運氣也跟著倒黴,直播那麽久也沒個金主。

被當成金絲雀豢養起來,也比全網聲討來得強。

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道:“公司說了,宿舍位置不夠,讓你暫時先搬出去。”

穆白掃了一眼行李箱上被踩出的黑印,擡起眸子,沒有揚天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只有平靜。

好像夜間十點多,被人拎著包趕出房間不過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連委屈都缺乏。

揚天一拳打在空氣上,心底一陣憋屈。

穆白說:“合約上白紙黑字簽著,會提供宿舍。”

“但也補充過,這是床位不緊張的情況下。”揚天聳肩,“可惜,現在來了不少新人,床位很緊張,只能委屈你了。”

記憶裏合約沒有任何關於這段的記載,應當是原主渾然沒有注意,被公司引進了坑裏。

穆白朝後方掃了一眼,走廊盡頭的幾間空宿舍門前積灰,並沒有住人的痕跡。

並非床位緊張,而是公司想逼他走。

現在穆白只是一個連溫飽都無法保證的小主播,沒時間跟公司玩合同遊戲。

如果再不走,今晚只能睡公園了。

“明白了。”穆白了然地點頭。

少年提起行李箱,纖瘦的手臂跟重物襯托起來更顯脆弱,正當揚天好奇他能否搬起來時,箱子忽然一傾。

行李箱似乎有個輪子是壞的,只立起一半的情況下根本無法保持平衡。

整個箱子都朝穆白的方向倒去,盡管少年及時扶住,依然砸在了小腿上。

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穆白當即跌了下去,右手緊緊捂住小腿,傷處那小塊纖嫩的肌膚肉眼可見地泛出青痕。

*

海城小道上,兩個青年並肩走著。

道路旁的燈光不亮,只能隱約照見青年的側臉,映出挺翹的鼻梁銳利的眉峰,修長雙腿包裹在褲筒裏。

手腕上松松垮垮掛著個運動手環,眉間更是透著股松散的懶意,旁人說什麽都只是輕聲應著,眸中不見絲毫多余的情緒。

走在他身邊的阮毅縮了縮脖子,已經習慣這種被“艷壓”的氛圍。

紀澤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學習好,長得帥,哪怕在遊戲上都輕而易舉,美中不足的恐怕是那總是懶散隨意的調調,仿佛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