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信我嗎(第2/3頁)

仿生人57想讓他好好長大,但他好像真的長不大了。

在星際中,往往在法定結婚年齡21歲才算真正的長大,就算過了十八歲成年禮,宋關行也總是叫宋羽河“孩子”。

而他在成年禮的第二天診斷出來赫拉症,也許真的活不過21歲。

“要是我沒出來莫芬芬就好了。”宋羽河盯著窗外的天幕,小聲地說,“我要是死在莫芬芬就好了。”

這樣就不必在找到家人和依靠後,又被殘忍地剝奪掉生命。

與其這樣,他倒不如一直在莫芬芬直到死。

宋關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蒼白的唇都在發抖:“你……你不想要我們了嗎?”

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這種讓人難受的話,宋羽河能這麽輕飄飄地說出口,但看到宋羽河滿臉頹然和破碎,宋關行又說不出任何刁難和責罵。

“要?不要?”宋羽河好像陷入了一個難題中,迷茫地說,“為什麽你們都在問我這個問題?有什麽,是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嗎?”

宋羽河也無法理解,為什麽所有人都在問他這種無聊又無意義的問題。

他想要宋五七,但宋五七根本沒有給他選擇,說消失就消失了。

他想要宋關行他們,但赫拉症也沒有給他選擇。

宋關行怔怔看著宋羽河,突然像是忍受不了,起身狼狽地離開。

他自以為自己上的學多讀的書也多,但面對提出這種問題的宋羽河,宋關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甚至連安慰都不知道怎麽安慰。

宋羽河看都沒看他,依然呆呆盯著外面的天幕發呆。

他看著雲卷雲舒,夕陽西下,直到天空中布滿星辰。

病房裏似乎又有人來了,但是宋羽河卻沒有在意,他現在太過麻木,以至於連身體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安靜坐在他面前,垂著眸淡淡看著他。

宋羽河終於舍得看他一眼,聲音沙啞地說:“先生。”

薄嶠見他眼眶發紅,知道他是長久盯著一處熬紅的,伸出溫暖的手將他的眼睛捂住,輕聲說:“眼睛疼不疼?”

宋羽河感覺到黑暗陡然降臨,但薄嶠手中的薄荷香和玫瑰香太過讓他有安全感,他從善如流地閉上眼睛,酸澀的眼眶終於得以緩解,生理淚水緩緩從羽睫上溢出來。

他輕輕一點頭:“疼。”

“乖孩子。”薄嶠柔聲誇贊他,“那就好好休息一會,如果晚上再不起燒,明天就能出院了。”

赫拉症的治療時間很長,但宋羽河總不能總是待在醫院,而且他的狀態,長久待在這裏,心理肯定會出更大的問題。

薄嶠和宋關行商量了一下午,才終於決定明天讓他出院走一走。

宋羽河閉著眼睛,嗅著讓他安定的味道,逐漸找回一點真實感來。

“出院?”宋羽河問,“我們不治病了嗎?”

薄嶠笑了起來:“前期每一個月來醫院治療一次就夠了。”

宋羽河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其他問題:“好。”

薄嶠的袖口蹭了點鮮紅,那是他來之前特意塗在袖口的玫瑰汁液,加上薄荷香,能讓神經緊繃的宋羽河放下心神來。

見宋羽河渾身放松,本來劇烈顫動的羽睫逐漸安靜下來,呼吸也開始均勻,薄嶠才盡量放緩聲音,溫聲道:“羽河……”

宋羽河打斷他的話:“叫我小止。”

薄嶠本來在試探,見他還在意這個,瞬間改口:“嗯,好,小止,宋關行和我說,五七走了,是嗎?”

這句話話音剛落,薄嶠就感覺掌下的羽睫再次劇烈顫動起來,他也不著急安撫,耐心地等到宋羽河這一波情緒過去。

好一會,宋羽河才喃喃道:“嗯,他消失了,我怎麽喊疼他都不出來。”

薄嶠一笑。

宋羽河終於忍不住,伸手將薄嶠的手扒拉下來,眼睛通紅地看著他,眼神裏全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出來的委屈。

“你笑什麽啊?”

薄嶠循序漸進,見宋羽河終於對外界的事物有了好奇,他才慢條斯理地將宋羽河亂糟糟的頭發理了理,淡淡道:“我笑你啊。”

宋羽河眼眶發澀,感覺有些生氣了:“為什麽要笑我?”

薄嶠像是在上課提問學生一樣,淡淡地問:“你知道精神心理疾病中,最難治的病之一是什麽嗎?”

宋羽河搖頭,他不知道。

薄嶠說:“是多重人格。”

宋羽河一愣。

薄嶠引導他自己去追尋問題的答案:“那為什麽宋五七就這麽輕易地消失了呢?”

宋羽河茫然看他:“因為他覺得我不需要他了,他沒有存在的必要。”

“對。”薄嶠說,“但他是人嗎?有獨立的個體嗎?”

宋羽河更迷茫了,不懂薄嶠到底想說什麽。

薄嶠擡手指著他的眉心:“人是獨立的個體,除非死亡,才能算徹底消失。但是宋五七卻是你的人格,他沒有獨立的身體,獨立的大腦,獨立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