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收刀入鞘

宋羽河嗚咽著蜷縮在床上,明明剛剛打完止痛針,但心口還是一陣陣地發疼,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他皺著眉扶住他的肩:“羽河?”

宋羽河嗆出一口氣,將被子拉著蓋在腦袋上,悶悶地說:“不用管我,你出去吧。”

他他說:“我不走。”

宋羽河愣了一下,才輕輕說:“我不記得你自主意識的核心程序數據,是57設置的你嗎?”

他他一噎。

宋羽河“啊”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他他無聲嘆息,只好轉身離開病房,在外面的沙發上等著。

半個多小時後,宋晏帶著向玖煲的湯過來,瞧見他他在外面等著,淡淡道:“羽河睡了嗎?”

他他點頭:“睡了。”

宋晏笑了笑,他將湯交給他他,試探著將病房的門打開一條縫隙。

他他有些猶豫:“您……”

宋晏回頭朝他豎起一根手指,淺笑著“噓”了一聲,輕緩地走進去。

宋羽河自從被薄嶠抓回來後,就一直很排斥見其他人,就連宋關行也只敢在他睡著時才能來見上一面,宋晏更是連挨都沒挨近過。

宋晏雖然遇到什麽事都鎮定自若,但對於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卻總是冷靜都不下來。

宋羽河這短短十八年過得太苦了,宋晏這種冷靜到可怕的無神論者,甚至有種想要找大師來給宋流止算算命,看看是不是命裏犯了什麽。

否則為什麽這麽小的孩子,就遭遇了這麽多悲慘的事?

宋晏偷偷進了病房。

宋羽河果然已經睡著了,他微微蜷縮著身體,蒼白病色的臉陷在軟枕中,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將他烏黑的發照得發亮。

宋晏還是這些天來第一次看到他,手指微微一顫,看了半天才悄無聲息地將手探過去,緩緩撫摸一下宋羽河的腦袋。

宋羽河倏地張開眼睛,眼神冷漠地看向他,完全沒有剛睡醒的迷茫懵懂。

宋晏手一顫,輕聲說:“小止?”

宋羽河愣了好一會,冰冷的眼眸像是冰雪初融似的,一點點融化開溫柔的暖色,五秒不到,就從宋五七變回宋羽河。

宋晏這些年一直在研究各種精神疾病,自然也見過雙重人格的,但他還是第一次距離這麽近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格在頃刻間切換。

宋晏的瞳孔一顫,眼圈險些紅了。

宋羽河依賴地在宋晏掌心蹭了蹭,迷茫地閉上眼睛,含糊道:“爸爸。”

宋晏差點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忍了又忍才強行忍住眼眶的酸澀,他柔聲說:“我給你帶了湯,想喝嗎?”

宋羽河困得不行,懨懨地不睜眼:“等會喝。”

宋晏不敢再攪他睡覺,輕聲叮囑兩句,這才悄無聲息離開病床。

宋羽河耳畔朦朧地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後知後覺自己手中似乎捏了個東西。

宋羽河勉強睜開眼睛,將被子打開隨意瞥了一眼,瞬間渾身一僵,面無人色。

——他的手中,竟然正在死死捏著那把雕琢玉石的銼刀。

那力道用得太大,骨節和指腹都一陣發白。

宋羽河尖叫一聲,像是觸電似的猛地將銼刀扔了出去。

刀刃鐵器和地板碰撞的聲音像是鐘鼓在耳畔劇烈敲動,讓宋羽河渾身發抖地捂住耳朵。

就連睡覺的時候,宋五七也不肯松懈分毫,甚至將親人都當成侵略者,只要有絲毫異動就毫不留情地將刀刺出去嗎?

宋羽河幾乎要崩潰,宋五七卻冷眼旁觀,想讓他徹底了解自己這個第二人格到底是什麽鬼德行。

自那之後,宋羽河連他他都不想見了。

宋羽河的病症被發現的很早,醫院商量出了一堆的治療辦法,最後由蒲寸提供藥物治療的儀器,不到一周將前期治療方案敲定下來。

宋羽河這段時間只肯讓醫生進來,在治療那天,薄嶠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隱藏在一堆醫生裏進了病房,輔助主治醫生來使用蒲寸的儀器。

薄嶠跟著人群進去,視線落在病床上雕琢藍色玫瑰的宋羽河,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閃過一抹暗光。

宋羽河已經徹底習慣總是有醫生過來對他上上下下地檢查,來再多的人也沒有絲毫動靜,依然垂著眸用小銼刀雕琢著玫瑰的紋路。

薄荷藍玫瑰已經要成型,只要將玫瑰花瓣的紋路雕出來,就完工了。

宋羽河雕得認真,在雕出一片花瓣時,他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紋路,一直幹涸如枯井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薄嶠看愣了,直到主治醫生讓他打開儀器,他才如夢初醒,垂下頭去擺弄數據。

從宋五七要逃離南淮星到現在,已經半個月的時間,這還是薄嶠第一次看到宋羽河露出笑容。

宋羽河雕出一片讓他滿意的花紋,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連帶著治病都乖巧又配合,讓幹什麽就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