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結初解(第2/3頁)

薄嶠現在閱歷和為人處世的經驗和十年前完全不能比,卻還是時不時地去想,如果自己當年這樣做、那樣做,或許就能不讓她報廢,自己也不用因為這個仿生人有這麽重的心理陰影了。

當知曉宋羽河將根本不可能扭轉的結局用這麽一種方式破解時,薄嶠說不清楚自己當時是什麽感覺,好像十年的遺憾和對自我厭棄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這次酒後,理性消失,他依著本能行事,將自認為怯懦的證據大大咧咧攤出來給宋羽河看。

他是真心實意地感覺到當年的自己沒用。

薄嶠被醉意控制這個腦海,迷迷糊糊的,一會說自己沒用,一會又說“yue”,但始終乖乖坐著,沒有到處撒潑給人添麻煩。

宋羽河專心致志地修仿生人,聽到這種話本能地去附和別人。

薄嶠:“我沒用。”

宋羽河:“嗯,我也這麽覺得。”

薄嶠聲音更大了:“我真的沒用。”

宋羽河:“嗯嗯,我也真的這麽覺得。”

薄嶠:“……”

薄嶠沒想到這人不安慰自己,反而還附和地起勁,一時間氣得噎住了,嘴唇哆嗦著絞盡腦汁去找懟人的話。

但他清醒時都不知道怎麽懟人,更何況醉成這副鬼德行了。

冥思苦想找不到懟人話術的薄嶠憋了半天,只好面無表情地說:“Yue。”

宋羽河:“……”

平時看著薄先生這麽成熟端莊穩重,怎麽一喝醉酒就像是孩子一樣?

宋羽河將流銀穩定器最後一個零件安裝好,啟動了仿生人的開關。

只見那已經變成流動液體的流銀像是被什麽牽引著緩緩爬到仿生人胸口破碎的大洞旁,逐漸將破損處填滿,變成皮膚覆蓋在零件上。

十年過去,仿生人身上隨著流銀一起的衣服已經破損,露出心口雪白的皮膚,宋羽河並不覺得人的身體有什麽好看的,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仿生人身上。

薄嶠還在那滿身陰郁黑線,大概被宋羽河那兩句隨口附和傷透了心。

宋羽河走上前晃了晃他:“先生?先生。”

薄嶠擡起頭瞪了他一眼。

宋羽河根本不記得自己附和了什麽,被瞪得莫名其妙,只好指了指後面,說:“仿生人我修好啦。”

薄嶠微微一愣,好半天才慢半拍地看向他身後。

地下室的燈光將漆黑的房間照得溫暖如白晝,披著一件外套的仿生人溫順站在燈下,原本黯淡的眼眸漂亮得好像有星河流過。

她微微一頷首,溫柔地說:“歡迎你,喬先生。”

薄嶠瞳孔猛地一縮。

那是十九歲的薄嶠第一次見到這個仿生人時,她氣質溫和,含著笑根據劇組設定的劇情,喊他。

“喬先生。”

她穿著不合身的外套,鮮活如當年。

再也不是薄嶠噩夢中那躺在地上流銀滿地的仿生人。

薄嶠怔然看了許久,猛地感覺自己畏懼了十年的心理陰影好像被一道光照了進來。

那令他做吐的流銀味似乎也變了味道,隱約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他呆怔看著仿生人許久,又將視線緩慢看向宋羽河。

宋羽河蹲在台階下微微仰著頭看他,他對仿生人所說的“喬先生”很好奇,還在那認真地問:“先生,原來你是喬先生嗎?”

薄嶠沒意識到這個問題會涉及到自己的第二次社死,迷茫許久,輕輕點頭:“對。”

宋羽河眼睛一彎,正要說話,被酒意攪渾了腦子的薄嶠突然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地擡起手將蹲在自己面前的宋羽河一把抱住。

宋羽河猝不及防,踉蹌著直接跌倒他懷裏。

嗅到那熟悉的薄荷香,宋羽河正要用力繃著起身的腰身登時軟了,任由薄嶠將他抱了個滿懷。

薄嶠將臉深深埋在宋羽河的脖頸,好像終於圓了自己當年一個遺憾。

那縈繞在薄嶠噩夢中多年的流銀味終於散去。

他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

一大清早,宋關行天還沒亮就早早起床,開著車到了薄嶠的住處。

昨晚薄嶠喝醉,連大門都沒鎖,宋關行毫無心理負擔地“私闖民宅”,走過一片玫瑰花園,到客廳門口點開可視門鈴。

沒一會,薄嶠迷迷糊糊的聲音從中傳來。

“誰?”

宋關行笑出一口小白牙:“這麽晚了還沒起啊?我就知道你不靠譜,所以特意來接羽河去伏恩裏醫院。”

薄嶠宿醉一夜,被鈴聲吵醒頭痛欲裂,皺眉道:“幾點了?”

“先把客廳的門打開。”宋關行說,“都十二點了。”

薄嶠一怔,心頭重重跳了跳。

他和伏恩裏醫院的醫生約了十點給宋羽河做檢查!

薄嶠掙紮著拿起光腦去看鬧鈴為什麽沒響,但拿到光腦後仔細看了看時間,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一向風度翩翩的薄嶠沒忍住罵了出來:“宋關行你混蛋!現在才六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