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頁)

他惱怒地將錢袋丟到炭爐中燒了,讓蘇燕再為他縫制一個香囊,蘇燕聽到這種莫名其妙地要求,笑得有幾分諷刺。

“從前我給陛下繡了一個香囊,卻像根草似的被扔到地上任人踩踏,如今反過來再要是什麽道理。”蘇燕頓了一頓,盯著徐墨懷陰沉的目光,又說:“我繡工不好,我也知道,陛下如此嫌棄,往後我都不會再繡什麽香囊了,砍了我的手我也不做。”

當時他的怎麽就那般會騙人,溫聲細語哄得她沒了腦子,就真的以為他喜歡自己做的衣裳,喜歡她精心準備的香囊。誰知她花了不少銀錢買的衣料,在皇宮裏只能給他做抹布,而她的香囊則更淒慘,丟到地上不知被多少人踩過。

就算重新做,也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了。

——

翌日一早,蘇燕口渴醒來,正是晨光熹微,屋裏還有些暗。床榻一側已經冷了,想來徐墨懷醒了有一會兒。

她倒了杯冷茶,正好看到窗外起了大片的濃霧,三丈外便只能看到模糊的樹影。

蘇燕既醒了,便沒有再睡下去的心思。她鮮少在宮裏看見這樣大的霧氣,一時間樓閣殿宇恍若處於朦朧仙境,竟也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霧氣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走在其中呼吸也變得微涼。

蘇燕往前走了幾步,濃霧中一個矗立其中的身影越發清晰,她認出了是誰,轉身便想回去,卻被叫住了。

“燕娘”,徐墨懷墨發披散,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手上捏著一封拆開的書信。“邊疆來了信,叛軍很快就要被鏟平了,胡人也在退軍。”

可他的表情看不出多少喜悅,好似浸透了晨霧的涼氣,開口說話也帶著點迷蒙的冷。

“就在前幾日,徐伯徽死在了亂箭下。”

來信中說的是,他們已經打了勝仗,準備收整軍隊回去了,徐伯徽突然說自己丟了一個手串,誰勸了都不肯聽,固執地回去找。敵軍並未被殲滅,他若去了極有可能身陷險境。他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卻仍是著了魔似地往回趕。

他並未讓人隨同,孤身前去找自己落下的手串。

軍中將士們遲遲等不到他,派人回去找,只看到了徐伯徽渾身都是羽箭,跪在一地死屍中,手中仍緊握著什麽。

如此結局,不得不叫人唏噓。蘇燕覺得徐伯徽可憐,卻又忍不住想,這興許是一種報應。阿依木因他而死,他也免不了要償還。

徐墨懷認為是天意弄人,卻也同樣地認為徐伯徽愚不可及。他不明白世上有什麽東西,值得他不顧一切拿命也要找回來,不過是一件死物,倘若活著,想要什麽不能得到。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人都死了,何必念念不忘。

徐伯徽是難得喜愛親近徐墨懷的人,如今忽然得到他的死訊,他仍覺得這一切如做夢一般,讓人不敢相信。而後便想到了蘇燕酒醉時的胡話,她說她成了阿依木,他將她推下了城墻。

夢裏,蘇燕是阿依木,他還是徐墨懷,即便是在夢裏,蘇燕都十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