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蘇燕如今一聽到公主這兩個字便渾身不適,初見便被徐晚音莫名其妙地辱罵責打,緊接著又因她氣瘋了徐墨懷,反讓她面臨後果。

林馥聽說徐晚音來找她,心中也是有一絲隱隱的不耐煩的。她也沒想到自己都入宮了,徐晚音竟還和從前一樣,倘若有什麽事便想來找她商議,尤其是與林照有關的。

林馥嘆了口氣,

說道:“燕娘,你先出去吧,這幾日歇著,不用再碰生水了。”

蘇燕謝過以後抱著炭筐往外走,頭壓得低低的,只盼著徐晚音不要將她認出來。

徐晚音的步子也很快,從蘇燕身邊經過的時候,如雲的衣袖帶起一陣淺淡香風。

蘇燕尚未走出殿門,先一步聽到了徐晚音慌亂無措地求助:“阿馥,你幫我找皇兄說句話吧……”

蘇燕也記不清徐晚音在殿內留了多久,只是等走出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都哭到了紅腫。

大概是神情真的恍惚,連蘇燕從她身旁經過都沒有注意到。

徐晚音離開,她才松了一口氣,就聽林馥又喚她進去。

蘇燕走進殿內,林馥正滿面愁容,見她來了,便說:“本宮有件事交代你。”

“娘娘請說。”

“公主與駙馬之間似乎是生了點誤會,如今駙馬與她大吵一架,堅持要和離,公主前些又日子惹怒了陛下,不敢到他面前去,想請本宮替她傳個話。”林馥面上很是為難,徐晚音不願意去見徐墨懷,難道她就願意了嗎?

她說:“可本宮也不常見到陛下,燕娘既得聖寵,便順帶將此事說給他。”

“公主怎麽了?”蘇燕沒忍住問了一句。

林馥也不覺得這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答道:“她去上香祈福,不知為何與駙馬的一個友人撞上了,兩人不知怎得起了沖突,聽她說那個女子的手毀了,如今還命懸一線地躺著。駙馬與她大吵一架,還想毀了自己的手去給那位友人賠罪,如今事情鬧到了,駙馬冒著大不韙也要與陛下求個和離。”

以徐墨懷的性子,會將林照冷嘲熱諷幾句,卻不會反對和離一事,然而徐晚音不肯,她堅持自己不曾害過宋箬,對於這樣的汙蔑無法忍受,林家人又都當她驕縱跋扈不說真話,徐晚音孤立無援,只能求助於徐墨懷了。

林馥實則也不大願意理會這些瑣事,雖然長輩沒有明說,她也能從林照和阿耶的態度中看出來,宋箬與林家的幹系並沒有那麽簡單,也不是徐晚音鬧一鬧便能了解的。稍有威望的士族中人皆以納妾為恥,林照也不例外,何況是一個名不正言不正的外室。無論是什麽樣的事,她都不想再去管。

蘇燕猜測林照那友人必定是位女子,換做徐晚音因為驕縱而毀了別人的手,她真是一點都不覺著奇怪。

雖不大情願替徐晚音傳話,可眼前人畢竟是皇後,蘇燕還是點了點頭應下。

午後不久她便奉林馥的吩咐,端著一盅湯找了個由頭去拜見徐墨懷。

此刻她心中煩躁並不比林馥少,她昨日氣走了徐墨懷,今日主動送上門,萬一他火氣還未消,又要變著法子折騰她怎麽辦。

蘇燕正糾結不安,忽然被一只胳膊攔住去路。

她疑惑地回過頭,對上了李騁一張笑盈盈的臉。

“陛下都成婚了,怎得還不肯賜你一個位份?”李騁沒有穿官服,身上是一件厚實的圓領袍,領口露出點毛邊,也不知是什麽野物的毛,一看便暖和。

見蘇燕盯著他的衣裳看,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說道:“我自己獵的狐狸,毛色好看得很。”

蘇燕收回目光,任他如何說也不搭理了。

她現在算是明白節度使和太尉是什麽官了,總之就是跺跺腳大靖江山要晃動的地步,李騁出身這樣好,招惹了她轉身便走,倒黴的卻只剩她自己。

李騁不肯罷休,問她:“你在何處服侍,我再去和陛下討一次,興許他便松口答應了。”

“郎君還是放過我吧”,蘇燕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郎君身份尊貴,我一個奴婢高攀不起,陛下還要當我是心思不純,蓄意勾引你呢。”

李騁的臉色也沒能一直好下去,蘇燕一番拒絕後,他冷嗤一聲,說道:“你在宮中只能當個婢女,與我回去我還好歹給你一個位份,且能連帶著將你的奴籍給脫了。你不過一個婢女,陛下稀罕你做什麽,興許我好好說上兩句他便應了。”

李騁聽阿耶說過這位新帝的性子,多疑自負不肯輕信於人,當初聯合秦王背叛造反的人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大抵這樣的人對待人與物都有著極強的掌控欲,不肯被任何人染指覬覦,即便只是一個不打緊的宮婢。

李騁想起蘇燕跟人私逃那回事,猜想她多半也被教訓得不輕,能活著已經是徐墨懷仁慈了,換做是他,自己的寵妾跟人跑了,他會將兩人一起活剮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