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騁倚在墻上,將蘇燕一把拽到自己身邊坐好。蘇燕想到他方才就是用這只手吃的肉,她胃裏又是一陣惡心。

“膽子大一點,這群山匪就是誠心惡心我們,不吃就只能餓著,反正人都死了,也不是我們殺的,爛在地裏和被我們吃下肚有什麽區別。”李騁語氣壓得很低,有幾分好言規勸的意味。

蘇燕絲毫不為此動搖,甚至在他說完後越發覺得他不是正常人。“世上哪有人吃人的道理。”

李騁臉上的笑容緩緩斂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靠在墻上開始發愣。

蘇燕仍難以接受眼前的這些,甚至覺得周圍彌漫的氣味也令人作嘔了起來。

過了很久,李騁用腳尖碰了碰她,問道:“你為什麽要跟那個殘廢私奔?”

蘇燕被他戳中傷心事,垮著臉說道:“我鬼迷心竅了不成麽?”

李騁覺著有趣,又問她:“那你究竟是哪來的,我聽著你的官話有時候說不好,想必也不是什麽長安人士。”

蘇燕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是皇帝養著的外室,不知死活跑了出來,就跟他說:“我是一個富商的妾侍,他性子殘暴,我不堪忍受才跑了出來。”

李騁笑了笑。“既如此,你跟個殘廢還不如跟了我,我在長安還不曾有姬妾,你來了就是獨一份。”

要不是因為他對自己還算有恩,蘇燕現在已經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徐墨懷讓狗吃人,李騁親自吃人,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麽孽,凈遇到些瘋子似的人物。還是說這些位高權重的都有點毛病,把人當做雞鴨牛羊來看,夜裏便不會做噩夢嗎?

“我不做誰的姬妾,我想回家。”

“五百兩,”李騁強調。“你起碼還上了再走。”

——

距離中秋已經過去整整兩日,徐墨懷食欲不振,幾乎是吃什麽吐什麽。

每日薛奉都會稟報關於搜尋蘇燕的事,這件事沒有鬧起太大的動靜,畢竟一國之君被一個農女藥倒了這種事,說出去實在是有損顏面。

徐墨懷就像一團凝結的陰雲,雖然平靜無聲,卻也僅僅是因為風暴在蓄勢待發。

宮中服侍的人都十分機靈,徐墨懷越是冷靜沉默,他們越是小心,不敢做出丁點錯事,生怕一點小火星就能將徐墨懷引爆。

薛奉查到了些線索,被徐墨懷召進書房。

“中秋當晚出城的商隊共有三隊,其中一隊是北上的胡商,蘇娘子極有可能藏匿其中,屬下命人追查到最後,卻發現他們出城不過一日便遇到了山匪,整個商隊僅有十人僥幸逃脫,其余眾人皆死在山匪刀下,亦或是連同貨物被擄走……”

薛奉說到最後,小心地打量一眼徐墨懷的表情,發現他依舊神色沉靜,這才漸漸松了口氣。

徐墨懷就像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面上一片風平浪靜,淡淡道:“朕知道了,繼續去查,即便她化成了灰,也要把灰帶回來。”

薛奉離去後,徐墨懷還在處理政務。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他卻不想讓自己閑下來,不得不為自己找點事情,以免就會想起蘇燕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如果蘇燕真的落到山匪手裏,只能說是她自作自受。

徐墨懷如此想著,卻忽然站起身往寢殿走去。

也許他不該想這些,他不該讓一個女人這樣勾動他的情緒,更不該為了她再做出什麽可笑的事。

常沛緊隨徐墨懷身後,見他腳步匆忙要回寢殿,詢問道:“陛下要休息?”

徐墨懷點了點頭,終究是沒有提起旁的事。

他喝了兩日的苦藥,尚藥局還囑咐著近日給他準備些清火的膳食。

想起這些,他就覺得中秋當日帶蘇燕出去,果真是太過擡舉了她,如果她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也許會真的忍不住弄死她。

不等走到床榻邊,徐墨懷忽然在妝台前停下。那處多了一個妝奩,蘇燕來過幾次,總是要弄亂頭發,索性便備了一個妝奩讓她梳發用。

徐墨懷走近後,目光落在了妝奩上一會兒,表情越來越陰沉,好不容易積壓的怒火如同找到了一個缺口,爭前恐後地往外翻湧著。

常沛尚未離去,正在與宮人說著話,突然聽到寢殿內傳來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麽東西被砸到了地上,緊接著又是一聲哐當震響,宮人們皆是冷汗直冒,沒一個人敢進去查看。

——

李騁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太尉府收到要贖金的信後很快就派人來交涉。聽聞李騁還要贖一個女人走在,他們也沒有任何遲疑,答應的十分爽快。而被關押的其他人就不同了,有人給他們家中送了信,遲遲得不到回信,亦或是對方的父母要求降下贖金,與山匪來回周旋。

蘇燕又餓又不安地在屋子裏坐著,忽然就有個山匪氣沖沖地走進來,直接將一個熟睡的男子拽過去按在地上。